【那得是龍卷風】
【嘶……我有一個猜測……不會是防止,被活埋的吧?】
【???】
殷嶼沒有再看直播間,風沙在他耳畔獵獵作響。
隐隐約約間,一陣陣嚎叫忽遠忽近地随着強風過境而忽輕忽響。
他緊閉起眼,知道那些叫聲并不是真實存在的,隻是他的大腦在不受控制地冒出他想要拼命壓抑下去的恐懼而已——
他曾毫無防備地暴露在這樣的一片黑風暴下,他們的設備在無孔不入的沙礫侵襲下報廢。
他們不得不摒棄那些精密的高科技設備,他們匍匐在地上,想要等待風暴過境。
然而,近地面上,卻出現了一排排将他們擊潰的蟲子,那些蟲子隻有拇指大小,可它們的牙卻像是一圈圈圓形的鋸齒,瘋狂地撕咬他們身上的裝備,他們的皮肉就像是被卷進了迷你型的絞肉機裡。
這些小蟲隻是叫他們痛苦嚎叫,但是造成的傷口,在沙漠裡卻是緻命的。
他們失去了設備,無法和關山聯絡,他們隻能靠自己走出沙漠,原本隻是一場常規的沙漠特訓,卻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黑風暴而變成了災難……即便最後,他們走出了那片沙漠,但是他手下的人卻有半數不得不提前退役。
殷嶼用力閉了閉眼,那些蟲子,是從“洞”裡跑出來的。
後來他再度帶隊又進入了一次沙漠,在高精密的熱成像儀器下,找到了位于地下的巢穴,那裡就像是一枚枚結成串的葡萄藤,隻是每一粒葡萄透明晶瑩,裡頭蜷曲着數不清的那樣的小蟲。
他們放了一把火,把那片巢穴燒了幹淨。
殷嶼抓緊手邊那根樹枝,用力得幾乎掌心都被磨破。
他在心裡警告自己,他已經解決了那場噩夢,他親手結束的。
風沙愈演愈烈,殷嶼能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被黃沙覆蓋、掩埋,風聲夾雜着陌生的動靜撲打在耳邊。
沒過幾秒,他猛地睜開眼,忽然意識到那并不是他的幻覺——那一陣陣忽遠忽近的叫聲。
他費力地看向前方,旋即瞳孔狠狠一縮,隻見頭頂上空漆黑嚴密的沙牆像是要朝他倒頭壓下,強烈的壓抑窒息感扼住他的咽喉。
然而很快的,他注意到那團黢黑的沙牆之後,似乎有什麼東西隐隐綽綽。
殷嶼下意識地微直起身,眼睛微微睜大。
他本以為那是一片高攏起的沙丘。
但是狂風稍稍吹散了些許黑厚的沙牆,一道龐大的、仿佛與沙丘融為一體的身形逐漸出現在了殷嶼的視野裡——
它足有六層高的小樓那麼高,如同蠕動的線蟲,隻不過通體暗紅色,雙目完全退化幾乎看不見,巨大的身體掩在沙丘中,微微扭動間帶起一波一波田壟似的沙波。
殷嶼近乎忘記了自己的呼吸,它如此龐大,龐大得叫人難以想象沙漠之下還有這樣的生物蟄伏。
它像是伴随着黑風暴的出現而出現。
它張開口器,細細密密的鋸齒狀尖牙遍布它的口器,它上昂着頭,仿佛在捕捉空中的生物信号。
殷嶼汗毛乍然豎起,這東西就像是他之前一把火燒掉巢穴的巨大版。
他來不及細想,隻見它擺動着身體,朝着自己這頭飛快地移動靠近。
殷嶼見狀低咒一聲,這麼大的蠕蟲不可能注意到他,他不是它的目标,最大的可能性,恐怕是他不過恰巧待在了這東西的行徑路上。
不過是幾個呼吸間的功夫,它已經橫沖直撞地穿透黢黑的沙牆,完完全全地撞進了殷嶼的視野裡。
沙蟲巨大的口器間垂落着黏稠的□□,一股腥臭撲鼻而來,細密的鋸齒近乎貼着殷嶼的瞳孔飛速放大!
然而下一秒,眼前的龐然巨物像是陡然間被按下了暫停鍵,它龐大的軀體在身後瘋狂地扭動,卻是無法再前進一絲一毫。
殷嶼微微僵硬地看着面前這一幕。
隻見四周圍,不知什麼時候起,竟是出現了一片濃霧。
霧氣随着黑風沙彌漫開來,仿佛有了實體,緩慢地流動着,在巨物身前像是凝結成了一條灰黑的鎖鍊。
殷嶼不自覺地握緊手,這一幕看起來詭谲異常,讓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哪怕他在關山已經看到足夠多的不可思議的東西,但眼前這個,仍舊大大超出了他所見過的一切。
“找死!”一聲暴怒的低喝貼着殷嶼的耳邊響起。
殷嶼聞聲頭皮一麻,猛地回頭。
這一次,他無比确定這道聲音不再是他的錯覺。
仍是濃霧彙聚在他的周身,而視線之中,一道高大颀長的人影在霧氣中逐漸變得分明。
迷霧勾勒出男人的輪廓,他仿佛踏在濃霧間,屹立在殷嶼的身側。
他的面容在迷霧中看不分明,然而,殷嶼卻是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直覺——他見過。
下一秒,濃霧輕柔地挽起風沙,像是一根飄渺的絲帶,卻是陡然間強勢粗暴地鑽入殷嶼的嘴裡。
殷嶼猛地扼住自己的喉嚨,控制不住地跌倒蜷縮在地上,呼吸像是被霧氣掠奪了一般,窒息來得猝不及防又迅猛。
他感覺到自己的臉被一雙手極盡溫柔地捧起,拇指小心地揩去他眼角被逼出的生理性淚水,讓他生出一種自己正被無比珍視愛惜的錯覺。
但他全身僵硬、毛骨悚然,因為他知曉這與任何愛意渾然無關。
“這具身體,我可是全心全意保護了很久的……”那道聲音猶如詠歎調一般再度響起,輕吻摩挲着殷嶼的耳畔,人影踏着迷霧而來,停頓在殷嶼的面前。
殷嶼覺得自己好像透過迷霧,看見了那人的眼睛,冰冷、陰鸷、仿佛沒有一絲溫度的空洞。
迷霧下,那隻手掌撫過他的脖頸,在脆弱躍動的青筋上輕輕地摩挲,聲音帶上一絲迷戀而渴望:“不如現在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