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神情太過于專注,以至于将關月堯看得也有些不自在了起來。
“你别看了,看得我渾身都要發毛了。”關月堯端起杯子吹了吹,側過身去小小地啜了一口,終是不耐高溫,又将陶制的杯子放回了桌子上。
“阿堯先前生活的地方想必十分太平,卻不似我的時代,諸如地震洪水這樣的災害頻發,而每次這樣的災害過後,常常伴随着的就是諸如痢疾、霍亂這樣的瘟疫橫行。
百姓們本就流離失所,一場瘟疫過後更是十室九空。若隻是将水燒開後飲用就能抑制災情的發生,那又何樂為不為呢?”
霍去病的神情嚴肅,就仿佛此時的兩人并非是茶餘飯後的随意閑談,而是正在正襟危坐地商讨國家大計。
被霍去病此時的情緒所影響,關月堯也不由變得認真了起來。
霍去病的話點醒了她,是呀,大漢并不是她所曾經生活的,處于21世紀的中國與日本這樣相對而言和平而繁榮的地區。
在這裡,那些傳染病依舊肆虐着,就這樣徘徊在人們的周圍,總是伺機奪去這些無辜者的生命。
若是自己所知的隻言片語,能夠令更多的人免于此劫難,那或許她能夠從這其中找到自己穿越而來的意義了。
她開始搜腸刮肚,試圖回憶起那節課上老師所提及的其他有用信息,可思來想起也隻能想起一個黑死病來。
“我記得當時課上老師還說過,有一種傳染病叫黑死病,在中世紀的歐洲奪去了數千萬人的生命,那種病是通過老鼠傳播的,所以也叫鼠疫。
啊對,老師說過,有一些病毒本來是寄生在動物身上的,人類吃了或者接觸了帶有這些病毒的動物,就也被傳染上了。
在我很小的時候,當時國内流行過一陣子的非典型肺炎,我記得我媽和我說過,那病開始流行好像就和果子狸有關系。“
霍去病聽得不住地點頭,将這些事情一一用心記了下來,在心中想着待回到長安無論如何也要尋了由頭奏請陛下,在全國上下推行讓有條件的人家都開始養成飲用熱水的習慣才行。
關月堯并不知道,因為她的這些話語,令現代那些經由無數生命與血淚凝結而成的經驗和教訓,在這個時代裡,将要開出一朵小小的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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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關月堯的解釋,霍去病不再一味地要關月堯吃下那些他自己也不太喜歡的苦苦的湯藥,隻是由着她自己喝着鹽水消炎。
一個晚上過去,除了見到好友進進出出地上着廁所,卻也相安無事。
倒是陳直,在被灌下了那一杯冰涼涼的符水後,燒的更加厲害了。
第二天,關月堯起床,先咽了咽口水,果不其然,鹽水消炎的效果起了作用,雖然仍隐隐作痛,但已經能夠感覺到身體在一點點的好轉。
隻是鼻子仍是堵着,淌起了清鼻涕。
關月堯有意要與那吳生打擂台,也不顧自己仍在生病,不宜多動,穿好了衣服,便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今天她可不打算乖乖地呆在院子裡,那吳生說她不喝符水不是精神失常便是要暴斃而亡,那她就偏要在軍營裡活蹦亂跳的四處晃蕩,在衆人面前戳破他那些裝神弄鬼的謊言。
關月堯如此想着,甩着手哼着小曲,一蹦一跳地便出了院子。
因在病中,雖然聽信了關月堯的話,稍稍放下了些心,但霍去病還是希望好友能夠多些靜養。因此待到晨練的時間卻不如往常那般來叫他起床,就這樣任由關月堯睡到了日上三竿。
此時關月堯大搖大擺地出現在要塞的操場上時,正是士兵們操練到一半休息的間隙。
此時漢朝的大多數人對于巫祝方士之言,向來十分信服,即便是天子也難以免俗。而昨日吳生說起關月堯的話,此時也已經傳遍了居庸關的駐軍耳中。
若非還忌憚着關月堯天子近臣與郎中的身份,又有李廷在上頭壓着,恐怕早就将她丢出關外任由她自身自滅了。
而如今這個被長安來的大巫放言已被怨鬼附了身的人,居然就這樣神色如常地出現在了校場上!
很快便有士兵發現了她。
可一來,霍去病等三人往日裡并不如何與關内士兵往來,二來那士兵見了關月堯想起大巫前言,心中尚有些驚疑不定,一時間竟忘了關月堯的名姓,隻撿起她最令人深刻的發言喊道。
“是那個……那個放你娘的屁,他怎麼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