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一次，綠袖面色如常，再也沒有做出任何反常的舉動，仍是那樣低眉斂目，手腳麻利地為少郎君換好了衣物。

這樣的行為稍稍減輕了霍去病心中的不自在，他漸漸從那一點淡淡的窘迫中重新鎮定了下來。

“好了你先退下吧，等阿堯醒了你再來叫我。”

待穿戴整齊，洗漱完畢，他重新坐回了書案前。那冊母親給他的書簡已經有意放進了書櫃的最上面，可裡面那些香豔又引人遐想的畫面到底還是影響了他。

他的腦海裡又忍不住想起了昨夜的夢裡，與一個人影颠鸾倒鳳的片段來。夢中的情景已經漸漸模糊，但似乎仍能依稀想起那個人的面孔來，是阿堯。

一時間，全身的血液又再次沖上了腦門。還好，此時的書房裡除了他再無旁人，可是等一會，他又該如何面對好友呢？

霍去病就這樣在屋中枯坐到了天空中漸漸露出了魚肚白的時候，手中拿着一冊《六韬》卻偏偏一個字也不曾看進去。

他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屋中刻漏，猜想着好友差不多該起身了吧。

想到這，他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又期待，又有些害怕的情緒。而不多時，果然如他所料，好友的聲影出現在了他的屋前。

“去病，去病，走，咱們晨練去！”

霍去病想起昨晚分别時，好友那有些失落地模樣，可不過一夜的功夫，似乎那些不好的情緒便又一掃而空，成了他所熟悉的那個關月堯。

“我聽綠袖說，昨晚你沒有吃晚飯，怎麼樣，現在餓不餓？不然等會我們晨練的運動量減少一些？不然一會要是低血糖暈倒，可就得不償失了。”

“知道了，你可真是唠叨，走吧走吧，再不晨練，等會出門又要晚了。”聽着好友關心的話語，心中明明十分受用。

可為了掩飾，霍去病還是佯裝做有些不耐煩地模樣起身，催促這好友一起離開了房間。

*

霍去病本以為再見到好友，他會尴尬。

可直到真的見到了他，與他如往日那般跑步，練刀，一起分座在一張案幾的兩邊用早餐。

原來隻要見到他，與他這樣稀松平常地相處，僅僅隻是因為他的心境變化，就能生出與以往截然不同的感受。

因為對方一些不經意的舉動，便能在心中生出隐秘的快樂。哪怕是作為當事人的另一方，對于他的情誼全然不覺。

這是獨屬于他的秘密。

“去病你昨晚沒吃飯，今天早上多吃點！”關月堯将一疊蒸餅推到了霍去病的面前，敦促着他。

卻體貼地沒有詢問他昨日是因為何事不曾用晚餐，這讓霍去病心頭一輕。這樣就再好不過了，否則他也不知該如何像好友描述昨晚發生之事。

“今日回營，主要是為考校這段時日以來的訓練成果。不過看他們這段時間的訓練，都頗為賣力，想來結果應當不會太差。”

霍去病收了心，将心思又放回了士兵們的訓練中。這段時間的衆人努力的訓練與指導，也到了驗收成功的時候了。

隻要最終衆人的體能與武藝乃至騎射有了提升，便足以說明這樣的一套訓練模式是行之有效的。

而在這之後，當所有人的能力和配合都漸入佳境後，他還有一個更加瘋狂的計劃，想要施行。

“不過到時候每個人測試的各項數據都要記錄好來才是，這樣方便我們根據每個人不同的測試标志查缺補漏，為每個人的弱項制定針對性的訓練計劃。

不過營中這麼多人，想要挨個制定恐怕也有難度。我覺得我們可以将大家擅長的不擅長的項目都大緻歸類好，到時候根據不同的情況分班訓練。這樣訓練的效率應當會比現在不管什麼項目，大家都一起訓練，要有效率得多。”

說起正事，關月堯也認真了起來，畢竟在身體素質上，每個人的短闆不同，需要進行的加強訓練也不一樣。若是不顧及到個體的差異性，一味的統一訓練，隻會事倍而功半。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止是通詩書，學習武藝也講究因材施教。”霍去病點頭肯定了好友的想法，這讓關月堯感到一陣高興。

關月堯腦中想着一會兒的測試，軍司馬身為上官自然不在測試之列，卻要帶領軍吏們記錄士兵們的測驗結果。

此時兩人的麾下，各有四百兵馬。本來曹襄身為關月堯的軍司馬，負責她營中四百人的測驗結果，想來也還足夠。

但如今霍去病的軍司馬陳直遲遲未入營中述職，恐怕那四百人的測試，也需要他代勞了。

想到這，關月堯忍不住向霍去病打聽道：“對了，陳直呢？他什麼時候來營中報道啊？”頓了頓，其實她更想問，他真的能來得了嗎？

“傷筋動骨一百天的，他想來營中報道，最快也得到下個月了吧。不過聽說他為了這事，堂邑侯府又是好一陣鬧騰，最後又是搬出了平陽長公主，窦太主才勉強松了口。”

……

霍去病說罷，兩人都不由得一陣沉默。這兩代公主，明裡暗裡的較勁，可真是半刻也不曾松懈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