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新居,關月堯帶領着衆人,在這個自己也是頭一回得見的嶄新宅子裡,參觀了起來。
曹襄自然也來了,大概是第一次來這樣的民宅,他一時間還有些不太适應,好奇地左顧右盼着。
關月堯的這處宅子,雖然地處于尋常巷陌之中,可卻被霍去病着實命人仔細的收拾與裝修了一番。即便是如曹襄這樣的勳貴子弟見了,也忍不住在心中啧啧稱奇。
此時原本有些破舊的房屋早就被修繕一新,重新粉了牆,刷了漆。
院子也被好好修整了一番,那日關月堯感歎喜愛的那幾棵巨大的紫藤花樹與花架被很好的保留了下來。經過了一個月的時間,花期漸盡,深深淺淺的紫色花瓣落了滿地,傾瀉在樹下的石桌與石凳上,有一種别樣的旖旎風情。
這個院子裡所植的花樹,花期大多集中在了春季。此時似乎随着春日的逝去,院子裡的姹紫嫣紅逐漸褪去,開始化作了一團濃郁青翠的綠色。
書房的窗邊,是才移植進來的幾株芭蕉,一旁還有一座不大但頗顯嶙峋的假山作為陪襯。
随着長安雨季的漸漸臨近,彼時在落雨的窗邊夜讀,聽着淅淅瀝瀝的雨水經由屋瓦打在一片一片的芭蕉葉上,也不知該是一段多麼惬意的時光。
關月堯的眼中一熱,她不曾想到,好友說的命府中人幫忙收拾,并不是一場随意的除塵掃灑,竟是這樣的用心布置。
此時院中的景緻,竟然都是在某一個連她自己也已經記憶模糊的夜晚閑談時,曾經提起過的,她自己對于家的幻想。
“謝謝你,去病。”她一手握住好友的肩膀,這一聲感謝,十分的真誠。
關月堯從未想過自己能夠被人如此用心的對待,一句少年時期随口的妄想,也有人會認真的記在心上,悄悄地替你實現出來。
若不是此時周圍還有賓客在場,她一定會開心地抱住好友,說不定還會忍不住抱住他的腦袋在他的臉頰上親上兩口。
不過去病也算是古人,估計會被自己這個過分熱情的舉動吓到吧?關月堯想到這,腦海裡浮現出霍去病因為自己的舉動驚吓過度,吓得呆立在原地的模樣,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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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在宅子裡又轉悠了一會,很快,這處不大的宅子便逛無可逛了。衆人于是紛紛轉身,打算回到會客的大廳中坐下來,一邊閑聊一邊等着開席。
這時,一個大喇喇地聲音忽然從院外響了起來:“去病!阿堯!對不住,我來遲了!”
聲音才傳來,一個還有些一瘸一拐的人影便沖了進來,竟然是陳直!
“阿直!你怎麼來了?昨日你家府中的管事不是才回了信,說你腿腳還有些不便,因此隻備了禮,卻無法親自來慶賀嗎?”
關月堯見到了自居庸關之後,已有數月未見的朋友,心中也是一喜,與霍去病兩人一左一右,攙住了正朝着這處奔來的陳直。
不同于曹襄,陳直與兩人一起在北地經曆過生死。雖然先前有過龃龉,但此時,霍去病對于這個自己曾經的死對頭,卻有着遠勝于曹襄的信賴,态度也要親近上許多。
“你的喬遷之喜,我怎麼可能不來了!我被我祖母關在府裡都快三個月了,人都要悶地發黴了,隻好央求了越醫師,請他說服了我祖母,可算是把我放出來了。”說起此時,陳直似乎猶是一副心有餘悸地模樣。
“當然,也是托了曹襄的福。”說到這,他與曹襄心領神會地對視了一眼,似乎都明白了此話中的含義。
雖然兩代長公主之間并不對付,互相将對方視作競争的對手。可她們身後的家族卻似乎并無意卷入這場競争中,至少此時身處這座小小民宅裡的兩個少年對于這場争端并不熱衷。
看得出來,兩人似乎還頗有些感同身受,同病相憐的默契。
而此時,作為房屋與宴會的主人,關月堯擡眼看了看時間,日頭正盛,賓客也都已到齊,她笑着招呼大家回到了廳堂中一一落了座。
可這并不是一場賓主盡歡的宴席,雖然由衛府代為籌備的酒席菜色頗豐,也有絲竹管弦助興。
可看着端坐在席間地三名貴公子,其餘的客人們便拘謹了起來。一餐飯吃得頗為沉悶,就在尴尬之中草草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