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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霍去病并沒有回家,而是借住在了好友的家中。
到了晚飯前,為了答謝霍去病送的大鍋,關月堯親自下廚,炒了一大鍋蛋炒飯出來。不僅自己一飽了口福,還特地預留出了家中餘者大緻的飯量,分給了家中老老少少的幾口人。
這些人在成為奴仆前,過得也并不富庶,而前任的主人也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人。可想而知,這一頓飯,是他們吃過的難得美食。
“郎君心地真是好,以後有什麼事,您盡管吩咐,小的一定盡心盡力去辦!”
關月堯看着年齡足夠當自己爺爺,白發蒼蒼的老人一臉激動之色地跪在自己面前道着謝,心中十分的不是滋味。
她急忙将在自己面前跪了一片的老老少少都摻了起來,不肯再受他們的跪拜。她看着他們,心中縱有千言萬語,卻又說不出口。
霍去病已經教育過她許多次了,這個時代的運行規則就是如此,她以一人之力是無法去撼動的。若是心中真的過意不去,便在日常生活中待他們好一些便是了。
每當這種時候,關月堯都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仍然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還有那種明知道這樣是不對的,卻又無法去改變的無力感。
她常常為此而感到迷茫,可她并沒有建國前偉人們的魄力和遠見卓識,她覺得自己所能做的,有限極了。
不論是時人對待女性的态度,還是上層對待下層的态度。
就像現在,看着這些對自己心懷感激的人,她也隻能笑着說:“大家都太客氣了,我們家裡不太講究規矩,若是有客人你們還是如尋常那樣就好了。
若是家裡沒客人的時候,大家不必如此拘禮。我也是起于草莽,規矩多了,我住起來也怪不自在的。”
又看着面前衆人面面相觑,不知該作何反應的時候,她擺了擺手:“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天色不早了,都休息去吧。”
直到送走了衆人,她才終于長長松了口氣,這哪裡是被人伺候,這明明是自己遭罪呀。
一邊想,關月堯一邊走回了自己的書房,卻見好友仍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斜靠在榻上,正拿着一卷書簡看得出神。
關月堯看了看天色,日已西斜,眼見距離宵禁的時候,越來越近了。
“去病,你怎麼還不回家去?你不怕宵禁嗎?”關月堯忍不住出聲,好奇地問道。
“我今日不回去,我已經同舅舅和阿娘說過了,在你這住上些時日。我阿娘這些日子正忙着搬家呢,舅舅府裡整天被弄的烏煙瘴氣的,我正好來你這兒躲清閑。”
說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嘟囔道:“審言怎麼還沒回來?”
“你要來我家住段時間,你居然都不提前和我說一聲?”關月堯心中立時來了氣,緊走幾步湊到好友身邊,便洩憤似地拿手掌在霍去病的胳膊上重重拍了幾下。
“哎呦!你下手怎麼這樣重?我來你家住,你不願意嗎?那等會審言來了,我讓他拉着我的東西,我們找個客棧住去。”
霍去病忽然挨了打,急忙丢下了手中的書簡,伸手緊緊抓住了好友還欲落下的手掌。
一個不過是假意驅趕,另一個也不是真心想要離開,兩個人就這樣心照不宣地玩笑着,又在榻上鬧做了一團。
直到不知過了多久,屋外傳來了仆人的通禀之聲:“郎君,外頭霍郎君的長随帶着一車行李停在了屋外頭,您看要如何處置?”
“你帶幾個人,将東西一起搬進客房就是了。”屋内傳出一個少年的聲音,卻并不是關月堯的。
“好呀霍去病,你是不是派人幫我收拾屋子的時候就已經瞄好客房了。”接着便是他們郎君有些氣急敗壞地聲音。
“那可不是,要不要我帶去你瞧瞧,客房布置的可比你的卧房舒服多了。”霍去病大笑着,話語裡猶帶着幾分得意。
屋外的老妪看着屋中閃動的人影與打鬧聲,搖了搖頭。
現在的小郎君,行事可真是越發難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