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實是這樣,等會我會去叮囑食堂的,張老二他們幾個養傷的這些時日,注意給他們多做些滋補的食物才行……”關月堯聽罷,一邊想着,一邊嘟嘟囔囔地似乎是在提醒着自己。
可這些話,聽在一旁的士兵們耳中,卻都不由得眼眶一熱。
他們的長官,是真的将他們這些普通的士兵當作兄弟與親人在關懷。放在其他的營中,又有幾個校尉會去關心自己手下傷員的吃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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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相比起關月堯這裡氣氛的熱絡,霍去病的處境看起來則要落寞得多了。
他身在操場上,卻并沒有與那些坐在篝火邊的士兵們混坐在一處。而是自己一人單尋了一處無人的地方,讓士兵們為自己從食堂裡擡來了一張案幾,又命食堂裡的廚師在一旁支了個碳爐,單獨為自己烤起了肉來。
至于他自己,開了一壇酒,便一口接着一口,灌起了酒來。
可不遠處的操場上,時不時地傳來了阿堯與士兵們的歡聲笑語,似乎又讓這些天子賜下的美酒變得寡淡無味了起來。
他的心中生出了一點渴望,他想要加入他們,而不是這樣遠遠地在一旁看着。
可是,他又怎麼能拉得下臉來,對着阿堯先服軟呢?
總不能阿堯在那喝酒吃肉,自己在這喝悶酒吧?霍去病不願自己在這場自己認定的較量中落得下風,抓起案上被廚師烤好的烤肉,幾乎是惡狠狠地吃了一口。
一擡頭,卻看見阿堯似乎正朝着自己所在的位置張望了一眼。霍去病仿佛是被好友的這個舉動所鼓舞,越發賣力地吃了起來。
可還沒有得以多久,營地上便響起了士兵們随意、粗犷卻歡快的歌聲。
軍營之中,真正擁有音樂細胞的人似乎寥寥,衆人扯着嗓子曲不成曲,調不成調地瞎唱,霍去病隻能從依稀聽見的歌詞中,勉強猜測他們唱的是“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這還不如坐在殿上聽“關關雎鸠,在河之洲”呢……霍去病暗暗在心中想着。
不過很快,那歌聲就漸漸變成了一種越發陌生的曲調,霍去病從未聽過,可似乎也并不難聽。
“人生短短幾個秋啊,不醉不罷休
東邊我的美人啊西邊黃河流
來呀來個酒啊,不醉不罷休
愁情煩事别放心頭”
霍去病聽半晌聽了出來,是關月堯在唱,曲調簡單,歌詞在霍去病聽來也直白粗淺的可怕,但不得不承認,也确實十分的朗朗上口。
不過重複了兩遍,便開始有士兵可以應和着一起唱了出來。顯然這樣的歌詞很得士兵們的歡心,也很适合在這樣的場合被人唱來。
不一會,這首陌生而新奇的小調,便響徹了操場的上空。
大概這就是阿堯生活的時代的歌謠吧?霍去病猜度着,出于好奇,也出于想要更加的了解好友,他忍不住支着耳朵聽了起來。
阿堯的聲音,放在一種粗粝的歌聲中,竟然也顯得勉強能夠入耳。不過,若是不是翻來覆去地,隻唱這幾句詞就更好了。
霍去病聽得入了神,忘記了喝酒也忘記了吃烤肉,隻是看着前方那熱鬧,但似乎又與自己無關的人群。
忽然,一陣孤獨的感覺襲來,讓霍去病一驚。什麼時候,他竟然也開始渴望融入這些士兵之中了嗎?這些以往他從不曾放在眼中的庶民。
不知不覺,阿堯竟然已經影響了自己這麼多嗎?霍去病想得出了神,竟然沒有注意到好友何時竟然朝着自己跑了過來。
“去病,對不起剛才是我失言啦,你别一個人坐着喝悶酒了。篝火晚會,多好玩呀!你也一起來嘛!”
朦胧的夜色下,那個自己一心愛慕的少年笑着朝自己發出的邀請。
霍去病的心頭哪裡還有一點氣呢?阿堯就像是太陽,他一出現,那一點籠罩在心頭的寂寞,便在一瞬間煙消雲散盡,霍去病覺得自己的世界再次明媚了起來。
巨大的喜悅瞬間盈滿了他的胸懷,他恍恍惚惚的将手遞給了好友,雖然感覺一股大力将自己從地上拽了起來,迫不及待的拖進了那個曾将自己“拒之門外”的歡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