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丢人的東西……霍去病看着眼前混亂的情形,強自鎮定地挺着背脊,不讓自己顯出絲毫的窘迫來。
霍去病開始暗暗後悔,今日怎麼就突發奇想地,将意穩和審言都遣回舅舅家裡再搬些東西過來了呢。
關月堯家中的仆從少,此時便顯出了不便來。阮大昏厥過去的身體就這樣大喇喇地倒在門邊,宅中竟然也尋不到一個能來将他拖下去的人。
王和将這一切看在了眼中,到底是在禦前當差的大黃門,最是擅長揣摩人意。他見此情形,什麼也沒說,招手喚來兩個随行的侍衛,便将悠悠轉醒但四肢仍癱軟着的阮大擡了下去。
正此時,一串急促的腳步聲自院中傳了過來,衆人轉頭一看,卻是關月堯一手扶着還有些歪的發冠,一手提着衣擺狂奔了過來。
轉瞬之間,少年的身形已經近在眼前。噗通一聲,關月堯直挺挺地在霍去病的身邊跪了下來,動作幹脆得稱得上生平僅見。
“臣關月堯見駕來此,還請陛下恕罪!”關月堯一邊學着電視劇裡的劇情,說着不倫不類的台詞,一邊趁着天子還未離開馬車的這點時間,快速地偷偷整理着仍不甚齊整的衣服。
“你們兩個臭小子在家裡做什麼?見駕竟然花了這麼久的時間?”簾内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帶着不容錯辨的笑意。
可霍去病與關月堯此時都伏在地上,頭也不敢擡起。才下過雨的青石闆上積了水,此時洇濕了衣物,沾在肌膚上,感覺并不好受。
可天子沒有下馬,也不曾出言讓他們平身,便隻能這樣跪着。這讓本就對此事心懷抵觸的關月堯,覺得時間越發難捱了起來。
直到片刻之後,一雙繡着精緻雲紋的鞋底出現在了眼前,關月堯知道,天子下了馬車。
“快快起身,這地闆這樣濕,王和你怎麼讓兩個孩子這樣跪着。”劉徹下了馬,卻看見還老老實實伏在地上的少年,一邊虛扶起了兩人,一邊又語帶責怪地看了一眼王和。
此時霍去病看着還愣在原地的關月堯,小聲提醒道:“這裡你是主人,還不快上前為陛下引路。”
關月堯恍恍惚惚地點了點頭,上前兩步走在了天子的前面,按照霍去病先前提點過她的模樣,走在天子的側前方,引着幾人走進了宅子裡。
可還未走進了宅子裡,劉徹隻看了看這低矮的院牆便先皺着眉頭怪道:“這就是月堯新買的宅子?怎麼這樣小?”
“别說是您,所有第一次來臣家的訪客,好像都會說上這麼一句。”關月堯有些無辜地撓了撓頭,回複道。
“真是難為了去病,竟然肯跟着你住在這樣逼仄的宅子中……”劉徹聽了關月堯的回答,卻語義不明地歎道,說罷還略帶揶揄地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霍去病。
“初時的确有些不太适應,但住了段時日,倒也漸漸習慣了。隻是宅子仆從人數不足,又不曾見過世面,怠慢了陛下,還請陛下恕罪。”
霍去病說的有些忐忑,想必這樣混亂的接駕,劉徹在此之前也從未體驗過,算得上是一種頗為奇妙的體驗。
至于天子是喜歡還是不喜歡,那就要另說了。
“無妨無妨,本就是朕臨時起意,不曾提前知會。你們準備不足,也在情理之中。隻是這樣的宅子,着實是出乎了朕的意料。”劉徹一邊說,一邊微微側頭打量了一眼庭院。
“月堯,要不,朕還是讓少府選一處合适的宅子,另賜與你罷?這樣的民宅,着實是太不成體統了。”
顯然,劉徹對于這樣在他眼中過于窄小和簡陋的宅院,十分的看不上眼,也頗為不适。
可關月堯對于這處自己挑選的宅子滿意得很,哪裡肯依。說服霍去病時的台詞張口便要來,可顯然,霍去病早就料到了好友可能得舉動,一伸手,輕輕在關月堯的腰間掐了一把。
“哎呦……”關月堯輕呼一聲,感受到了霍去病投來的目光,她不得已,隻好努力又斟酌了一番說辭。
“俗話說無功不受祿,陛下若真想賞賜臣宅邸,不如等下次臣再出征得勝歸來時。”
這話說得劉徹愛聽,也聽得一旁的霍去病微微松了口氣。
對于這些他喜歡且頗有才幹和作為的臣子,劉徹出手向來大方。聽了關月堯的話,劉徹豪爽一笑,大方地承諾道:“好!若下次出征你能得勝而還,朕就在甲第賜你一幢宅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