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全身都好痛。

激憤蓋過恐懼，幫虎杖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但這改變不了對面是特級咒靈的事實。

虎杖的主動攻擊全部被那些分布得毫無死角的觸手擋回，順便抽飛了他對比之下可以說是“瘦小”的身體。

之前浸透衣服的海水大概已經蒸發，不過虎杖的衣服仍是濕漉漉的，有大量汗水在上面不斷塗抹着更深沉的顔色。

濕衣最直接吸收着皮膚的熱量，寒冷讓疼痛到麻木的身體愈發失去了知覺。隻有胸腔内還留存着一絲火辣辣的熱氣，随着每次呼吸灼燒着心髒。

已經不知道是冰涼還是溫熱的液體順着臉頰滾落，虎杖舔了下嘴角，還好，還能嘗出是混合了汗水與鮮血的腥鹹味道。

幹澀的口中，這股味道裹挾着星點唾液順着食道艱難滑下，望梅止渴般補充了能量。虎杖努力打起精神，給生鏽機械一樣的手腳上了發條。

“嘿啊——”沖刺，出拳。

然後，“咔嗒咔嗒咔嗒…”空氣中響起了骨頭一點點碎裂的聲音。

那是其中一隻觸手抵住了攻擊，并且纏繞着包裹上虎杖的拳頭。觸手一絲絲收緊、旋轉，把握拳的指骨碾成齑粉，碾進已經無法稱之為“手”的血肉裡。

極緻的疼痛遲鈍地侵襲上虎杖的大腦。在拳頭與觸手相擊的一瞬靜止後，聲嘶力竭的尖叫聲爆發出來。

“啊啊啊啊啊——！”

慘厲的聲音激起了咒靈的興奮感。其餘觸手一齊扭動着豎立起來，然後刷——地俯屈下觸手前端，密密麻麻地對準了虎杖。

要躲開…快躲開！直覺的警報在腦内發出尖銳的爆鳴，如負千斤的沉重軀體在生死攸關的最後一刻終于動了起來。虎杖飛速後撤，堪堪躲過了差點戳穿自己腦門的觸手。

但也僅僅是躲過了戳穿腦門的觸手。

“唔呃…哇——”鮮血從虎杖嘴裡湧出。自内髒湧上來瞬間灌滿喉嚨的血液幾乎扼住了虎杖的呼吸，讓他在一次次的嗆咳中吐出更多血液。

鮮血一路淌下去，沒過了下嘴唇乃至整個下巴，往更下方流淌。虎杖順着低下頭去，映入眼簾的是與自己腹部相連的許多觸手。

貫穿腹部的觸手得意洋洋地猛一抽回，在虎杖腹部留下了明晃晃的許多血窟窿。巨大牽扯力讓虎杖身形不穩，跪倒在地。除了邊沿的血迹，人體窟窿當中空無一物，足以讓視線透過去，看清虎杖身後的景象。

保持着低頭的動作，虎杖眼睜睜看着無法想象的詭惡傷口出現在自己身上。

這是…什麼？

大腦一團亂麻，無法思考。

自己…要死了嗎？

頭徹底垂了下去。

對面，觸手高昂，蓄勢待發——

“轟隆！”

*

被裂隙吞沒後，伏黑被單獨轉移到了礁石洞窟裡的另一處地方，一處分不清與先前的幽深洞隧有何區别的地方。

“玉犬，去找虎杖他們。”下令後，伏黑跟着玉犬全速前進。

然而漆黑的道路好似了無盡頭。伏黑很快發現不論如何追蹤，自己與咒力來源的相對位置沒有縮短分毫。

“不是‘生得領域’，難道是…”為了确認自己的猜想，伏黑再一次凝神感受着空氣中流動的咒力，突然他臉色一變，“不對，這個咒量…對方不可能隻是二級咒靈！”

“虎杖他們…”嘴唇緊緊抿了起來，伏黑當機立斷地雙手交叉，拇指相勾，伸展開其餘八指。

“鵺！”就在翼形手勢完成的一瞬間，一隻巨鳥從伏黑身後騰空而起！

與此同時的另一邊，釘崎和绫華也發覺了不對勁。

“我們簡直像在原地踏步。”這種時候，釘崎反而神色冷靜地說出了自己的觀察。

“原地踏步嗎…等等，原地？”绫華話音一頓，蹙眉看向釘崎，“如果我們确實在原地呢？”

“你是說…”釘崎目光閃爍地回望绫華，顯然也想到了什麼。

“一試便知。”這麼說着，一個形狀奇特的紅辣椒出現在了绫華手中，被她放于掌心，擺到了釘崎面前。

“這是…辣椒？你從哪拿出來的？不是，别的先不提，绫華你為什麼随身帶着辣椒？！”釘崎大為震驚，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湊近辣椒想要看清模樣細節。

“等下，沒看錯的話，這個和上次火鍋遊戲時候你放的辣椒是一樣的吧？”不太美妙的回憶湧上心頭，釘崎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連帶着看向绫華的震驚眼神中都帶上了一絲…恐懼？

被用“你該不會是‘辣椒變态’吧？”的表情盯着，绫華尴尬地紅了臉，連忙為自己辯解道：“不、不一樣的。上次的是超級無敵變态辣絕雲椒椒，這個隻是普通的絕雲椒椒。”

“完全搞錯重點了吧！”

“那麼我要開始試驗了。”绫華強行轉移了話題，這理所當然地被釘崎理解成了心虛。實際上，絕雲椒椒的登場隻是因為泷谷隼随便從背包裡選了個非重要道具。

回到正題，絕雲椒椒呈抛物線被绫華扔了出去。劃開空氣的氣流聲漸漸遠去，又漸漸接近……

“咚！”物品落地聲在绫華二人的腳邊響起，引得二人低頭去看。

“果然。”绫華撿起了腳邊的絕雲椒椒。之所以用背包裡的提瓦特物品，是要确定這個物品在這個世界的獨一無二性，那麼回到腳邊的絕雲椒椒便不會是“另一個”，而是“同一個”。

“空間被折疊了，”收起絕雲椒椒，绫華得出了結論，“起點和終點重疊，這個洞隧就像一根首尾相接的吸管，我們不可能走得完。”

“哈，”聽完绫華的分析，釘崎意外地一掃郁色，嘴角勾起了笑容，“真是這樣，事情反倒簡單起來了。”

“呵呵，”看到釘崎從腰包裡掏出長釘，绫華微斂雙眸，同樣嘴角上揚，露出了微笑，“的确簡單了，因為我們隻有這一個破解辦法了。”

刀刃出鞘，釘與刀的金屬光澤交相輝映，然後在兩者的最尖端湮滅。

“要上了！”寒光朝着石壁奔襲而去。

“轟隆！”

這不是單聲的巨響，而是三種不同音色的聲響正巧疊加而成的驚人爆破聲！

如果說虎杖所處的空間卸去礁石的僞裝是第一次巨變，那麼現在發生的就是第二次翻天覆地的變化。

空間被破開，伴随着銳鳴聲，刺目的光亮在咒靈身後亮起。逆光掩埋了咒靈龐大身體的邊緣，讓它好似變得渺小起來。

巨鳥緊接着背襲掠過咒靈，振飛的羽翼閃電般劃破上空，随之降下的雷光将黑暗撕裂成無數碎片。

而雷光中還夾雜着猛烈的風雪，狂卷的雪花冰片如同無數刀刃切割着空氣，攜一片白茫遮天蔽日而來。此等浩大的聲勢理所應當地掩蓋住了作為真正目的的攻擊——

“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