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她的手還能動,她就要拉琴!
隻要她還能拉琴,她就還能站在那個舞台上!
司潼拉開琴盒,取出小提琴,仔細的給琴弓擦松香,調音。
她信心滿滿,鬥志昂揚。
然而一個小時後,司潼看着自己再次顫抖的左手,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她跌坐在地毯上,臉色灰敗,雙眸溢出晶瑩的淚水。
*
司家老宅的客廳裡,司老爺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正坐着喝茶。
他對面坐着司矜言,兩人之間隔着的一張金絲楠木方桌上擺放着一盤圍棋。
原本該是司矜言的白子走下一步了,但他似乎被眼前的棋局困住了,十多分鐘了都一直盯着棋盤一動不動,手沒有任何動作。
司老爺子喝口茶,擡頭往樓上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對面的司矜言。
随後微微歎氣:“今天就到這裡吧。”
司矜言怔了一下,看向司老爺子。
司老爺子已将黑子一個一個往回撿,語重心長道:“下棋心要靜。”
這是說他心不靜?
司矜言眉心微挑,一邊撿白子,一邊說道:“您的心也不靜。”
司老爺子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所以我不能下了,不過我是說我自己心不靜,怎麼?你的心也不靜?”
司矜言低着頭沒說話,心想有樓上那一遍遍不停歇的琴聲,誰能靜下心來。
但那琴聲,已經有十多分鐘沒再響起了……
咚咚咚——
這時,樓梯處突然傳來下樓的聲音。
腳步重而極速。
很快樓梯口出現司潼的身影。
她穿着一條藍底碎花連衣裙,黑發随意的散在胸前,應該沒有料到樓下有人,但似乎也沒多意外,面無表情地往司老爺子那邊掃了一眼,又面無表情的收回目光,快步往玄關處走。
“潼潼。”
司老爺子心中焦急,目露擔憂。
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司潼腳步一頓,如木偶一般轉過身,她面色蒼白,神情木然,漂亮的大眼眼底微紅,烏瞳卻似好像蒙着一層淡淡的灰,看人時冷漠異常。
這樣的司潼很不對勁,她像是将所有的門關上,獨留自己一人縮在角落裡,任何人也進不去。
在這半年的時間裡,司老爺子見過三次這樣的司潼。他緊緊地捏着手中的黑子,面上卻恢複成平時泰然處之的神态。
“潼潼,你去哪兒?”
司潼沒說話,她人是安靜的,安靜到從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情緒。
司老爺子面上慈愛,似是像往常那樣唠家常:“爺爺今早去爬了千回山。”
“爺爺跟你說過千回山吧,千回百轉,這千回山可是咱們島的神島,爺爺很久沒去了,這次去,山上的風景還是和以前一樣漂亮了,尤其是山頂,空氣特别新鮮,還能看見整座島,爺爺今天很幸運,看到日出了。”
司潼:“您多爬爬山也好。”
司老爺子眯着眼笑了笑:“你爺爺我可厲害着呢,爬了一路都不帶喘,比司平強多了,不信你問問矜言。”
司潼安靜地點點頭,卻沒問司矜言,連看都沒看一眼。
司老爺子歎了口氣:“爺爺現在别的都不求了,以前為了司家隻知道工作,現在可得趁着還能走兩步,就多走走多看看,要不然過不了多久就什麼也看不到了。”
這句話似是一根鋒利無比的針,在司潼心口猛得紮了一下,紮得她整個人瞬間繃緊,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上悲痛與憤怒一閃而過。
“您瞎說什麼!”
司潼的眼圈瞬間就紅了。
司老爺子微微松了口氣:“好,是爺爺瞎說。那以後潼潼跟爺爺一起爬山吧,咱爺孫倆一起鍛煉。”
司潼胡亂地點頭:“嗯。”
司老爺子賣慘得到了效果,知道這個時候他說什麼司潼都會同意,繼續得寸進尺。
“今天晚上戲台那邊有黃梅戲,你司平爺爺專門請了名角過來,潼潼,你去給爺爺占個座怎麼樣?”
司潼:“好。”
司老爺子:“你不認識路,就讓矜言跟你去。”
司潼:“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