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瀛的眉心也泛起淺淺的褶皺:“我看那女子的眼神,堅毅而沉靜,似乎不像當年的妺坦。”
聶遠風卻認定她就是妺坦無疑:“額間一朵彼岸,不是妺坦還能是誰?隻怕是睡了八百年還沒睡醒,所以才叫你生出這樣的錯覺!真是禍害遺千年!”
“.....”
*
荒漠之中,竟有一片紅洲。
這時,餘殺卻不急着把她帶回去了,反而馱着她四處遊蕩,很是悠閑。那些魔将先行離去,廣袤的荒漠中,巨人馱着把他幼時的夥伴,終于把她帶回了他們共同的家園。
“聖女,那是魔君特意為聖女種下的。荒漠并不适合養花,但魔君卻用自己的靈力讓這片曼珠沙華維持了八百年。”
八百年,豈非從妺坦出生時就存在了。
魚寒生疑惑起曼珠沙華與妺坦的淵源,“曼珠沙華,究竟意味着什麼呢?”
到了紅洲,餘殺把魚寒生放到花叢之中,自己則在一旁的荒漠坐下,他搖了搖頭道:“其實曼珠沙華究竟意味着什麼,我也不知道。我聽說,這是一段禁忌。當年,先魔後腹中同時孕育了魔君與聖女,他們一前一後降世,誰料聖女卻是死胎。魔醫說,這是因為魔君吸收掉了聖女的生機。後來,魔族偉大的先知告訴先魔君,将有一株花生長于黃泉彼岸,名曰曼珠沙華。曼珠沙華集天地淨郁之氣,可以取代聖女失去的生機。”
“何謂淨郁之氣?”魚寒生蹲在花叢之中,鼻尖滿滿都是曼珠沙華的異香,她輕輕捏着花瓣,看向那個哪怕坐着也像座山一樣的人。
“世間第一朵曼珠沙華,應天地而生,一個淨字,自然擔待得起。此花生于黃泉,集往來懊悔、遺恨、哀痛、不舍等陰郁之思,纏綿悱恻,故謂之郁。”與聲音一同出現的是一個同樣身着玄色的年輕男人。
男人頭頂王族之冠,外袍之上攜帶着古樸繁複的魔族紋印,腰間并不系帶,胸口微微敞開,肆意慵懶。魔之尊者,身融道之幾分,貴氣天成,目下無塵,是一派唯吾獨尊的上位者姿态。
他一出現,所有的曼珠沙華都如同向日葵向着太陽一樣向着他去。黑袍的底部便隐入土中,紅的花攀附在衣袍上,宛若一體。
餘殺颔首道:“魔君。”
魚寒生感到心間微顫,卻也知道,這不是她的情緒,而是妺坦的情緒。
所以,眼前這個人是魔界的老大,也是妺坦的孿生哥哥。頂着他妹妹聖女的名頭,魚寒生有些心虛,頓時蹲着也不是站着也不是,她不太自在地起身,不知該如何稱呼,場面就沉默了下來。
魔君容祭也不在意她的态度是否無禮,俯身折下一支最近的曼珠沙華,指尖左右揉撚着根莖,花也跟着在他手中旋身,“魔界的聖女,隻認額間的曼珠沙華印記。”
“至于吾妹,她的身體,還沉睡在魔界的地底。”
聞言,魚寒生反而輕松了許多,她也不得不感歎起身為魔君的分寸。容祭這番話在與她拉開距離的同時也承認了她的身份,還不忘對她進行提醒。說實話,契約歸契約,叫她一個不曾有過家人的人去扮演一個妹妹的角色,她也覺得奇怪。
容祭似乎隻是來看一看她,如今看到了,也無意久留,“且讓餘殺帶你遊覽一番魔界,本君會在魔殿等你。”
言罷,他消失在原地,與之一同離去的,還有那朵被摘下的曼珠沙華。
容祭走後不久,餘殺重新把魚寒生馱了上去:“聖女,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魚寒生越發明白,他們對她和妺坦,其實分得很清。
“魚寒生。”
“感覺有些孤單的名字呢。”
“有嗎?”
餘殺點了點他碩大的頭顱:“其實,魔君還有一個小名,叫做挽妹。”
“挽妹?”想到這樣一個名字跟容祭那樣的人挂上聯系,魚寒生覺得畫風實在清奇。
“魔後當年差點痛失愛女,所以為魔君起了這個名字。後來,聖女重獲生機,這個名字除了聖女也就無人再提。如今,聖女沉睡,魔殿裡的一些老人又叫起了這個名字。”
在這樣安全而放松的情境下,魚寒生也起了閑聊的心情:“他不生氣?”
餘殺搖頭,渾厚的聲音在荒漠中忽然顯出幾分寥遠:“魔君也很想念自己的妹妹。”
“那如果我叫你阿牛,你是不是也不會生氣?”
頓時,餘殺睜大了眼,扭頭看着自己肩頭的魚寒生,眼中閃過開心的、懷念的,夾雜着幾絲疑惑的光芒。
魚寒生感覺自己面前都不是兩隻眼睛了,而是兩片布滿星星的夜空,她不禁笑了起來,本來覺得阿牛這名字似乎與他兇悍的外表不太匹配,眼下倒覺甚是相當:“是妺坦告訴我的。”
餘殺滿足地笑了,看向遠方:“我當然不會生氣,聖女沒有忘記我。”
正說着,紫色半月緣又傳來新消息的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