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找我?”剛到觀清山的九瀛一眼便看見圍在木案旁的三人,更有半空中一根細木枝直直指着自己來的方向,猜測道。
鳳丹心下一松,那根細木跟着掉落。心底又是欣慰,又是驚喜,胸口也因許久未見後乍然而來的相遇顫動起來:“仙尊。”連聲音也透着顫。
九瀛點頭緻意,走近道:“鳳閣主。”
短暫的驚訝後,聶遠風當即跑上前拽住他:“臭小子!你不是說閉關嗎?怎麼跑平孟去了?還被妖族擄走了!害我們擔心了這半個月!”雖是責怪,卻隻有劫後餘生般的萬幸。
九瀛歉意道:“因為心中有所牽引,所以去了趟平孟。”
終究是一場意外,實在不好責怪,蔣成峰也很能理解:“修行之人,若是一時有悟,感受到了指引,便是再遠的地方也是去得的。”
還不等蔣成峰話語落盡,聶遠風便趕忙問:“所以你是怎麼逃出來的?沒被其他妖族發現嗎?”
不知想到什麼,九瀛微牽起唇角:“這還得多謝師兄。”
“我?”聶遠風指着自己,見九瀛沒否認,納了悶,尋思自己好像也沒做什麼?
在蔣成峰的滿心慶幸和聶遠風的自我懷疑中,鳳丹卻獨獨察覺到這抹笑的不同尋常。仙尊不常笑,但她多少也看見過幾次。可無一不是人前客氣疏離的笑,偶爾也會因弟子的出色表現而欣慰一笑。但唯獨沒有像今天這樣,透着欣喜與溫柔。甚至哪怕微不可察,但的的确确存在的一絲縱容。
鳳丹為自己的猜想震得心下大駭,脫力般跌坐到木凳上。
蔣成峰離得最近,當即攙扶道:“鳳閣主,你怎麼了?”
鳳丹虛弱道,卻是看向九瀛:“才剛用了追蹤術,不知是不是損耗太大,見笑了。”
照理,施法尋一個中境強者的确會耗費許多靈力。但若那強者近在眼前,卻也不至于會無力至此。
是以蔣成峰見她這情貌,心下便明白了過來,囑咐九瀛道:“鳳閣主受我們所托來尋你的蹤迹,若因此而出了什麼問題,尊者可要負起責任才是。”頓了頓,又道:“我看你們也許久未見,想來有些舊要叙叙。仙門大比在即,我還有些公事要處理,就不久留了。”說着,不忘把一邊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聶遠風給帶走。
“哎哎哎哎!師兄你幹什麼呢!我還有事要問師弟啊!”
“仙門大比在即,還有一堆公事!”
鳳丹聽着這遠去的聲音,扶着木案笑起來:“蔣掌門和聶長老還是那麼有趣。”
九瀛不語,隻欲以靈力為鳳丹探查身體。
鳳丹卻起身止住他的動作:“其實沒什麼事,隻是猛然間聽說你被擄去了妖界,一時情急而已。”
九瀛不着痕迹地拉開距離,作了罷。
“不知仙尊是如何處置那膽敢将你擄走的妖女的?”
“未曾處置。”
但魚寒生在帶他從妖界回雲州的路上,已經把她如何嫁禍于影蝶之事告訴了他。想來自他倆離開,影蝶要面對衆妖的懷疑,應當也好過不到哪去。
不過這些也都無所謂了。
他不是很在乎。
鳳丹聞言,隐約有些不快:“仙尊還是如此仁善。”
九瀛隻當并未察覺鳳丹對他做法的不滿,問道:“鳳閣主來栖山,隻是為我失蹤一事?”
“曲家先夫人屍身失蹤一事鬧得滿城風雨卻仍沒查出個蛛絲馬迹,少不得要我碧水閣出馬。”頓了頓,鳳丹又道:“聽說仙尊徒弟也曾在通州出現,便是這先夫人屍身失蹤一事也是被她發現的。”
作為仙尊首徒,頂着這個名号在外,到了何處、做了何事,難免不為人注目,以至仙門皆知。
九瀛聽着,隻輕聲嗯了一句。
一時無言。
鳳丹拿出特意帶來的一盒相思茶:“這幾年來,相思茶樹又結了新茶,卻不知你那長思木可曾開花?”
聞言,九瀛便走到長思木前,唯見光秃秃的一棵樹而已,在滿山的濃綠中顯得格外凋零。“卻是連新芽綠葉都未曾長過。”
“像仙尊這樣有恒心之人,便是枯木也會逢春的。”她又看向觀清山中新增的木屋,那座在她來時便一眼看到的矗立于觀清殿旁的木屋,總像一根刺似的紮在她心底:“仙尊如今收了徒弟,可也嘗到了為人師尊的滋味?”
為人師尊的滋味麼?
“尚可。”九瀛伸手輕撫橫斜眼前的木枝,忽地感到左眼刺痛,未免鳳丹有所察覺,隻得轉過身去,雖唐突卻不得不下逐客令:“若鳳閣主沒有要事,恕我失陪。”
鳳丹雖感意外與失望,卻也不願惹他厭煩,隻得忍下那諸多想問的話來,起身告辭,“如此,就不叨擾仙尊了。”
九瀛生生忍耐着那鑽眼的刺痛,等她離開後,方進入觀清殿内運氣調息。
回栖山之前,擔心身上異狀為人發現,他隻能冒着被反噬的風險以靈力暫時遮掩。
卻不想這反噬來得這樣快。
數來,距上次發作已有五六日的功夫。
那原本每隔三日一次的夢魇,緣何竟是推遲了?
九瀛喚出靈器太清書,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