妺坦的提醒使魚寒生瞬間恢複清明,視線中,一道迅速的小黑影上蹿下跳,一時飛入天際一時遁下地面,一時左右沖撞削落不少殘枝爛葉。
“啊呀呀呀呀呀呀——呔——本大王在此!”
“恭迎木王子誕世。”
這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嗓音令魚寒生幾乎疑心自己剛才是不是說了話,但緊接着,她的懷疑就消散了個幹淨。因為聲音傳來的地方,一道身影顯現。
赫然便是她的靈鏡人。
魚寒生頓時心下一凜,聚精會神地看着靈鏡裡的另一個自己。
她長身直立,抱拳道:“木王子初臨時世間,不知有何指示?在下願效犬馬之勞。”
那被她喚作木王子的小小身影終于停了下來——
竟是一個人模人樣的果子,脖子上還戴了一枝花,頭頂朝天突起的兩簇活像兩隻沖天辮。
木王子伸出短小圓潤沒有分化出手指的一團小手,指着靈鏡魚寒生問到:“你是何人?”
她道:“在下魚寒生,降世于黃泉,長于炎州秋水鎮。”
木王子小手頂住肉嘟嘟的下巴:“黃泉降世,倒是稀罕。”
頓了頓後,木王子擡起圓圓的腦袋,挺着小肚子,睨着她道:“你是第一個認出我的人,可願意做我的娘親?”
那傲慢的神情,渾像在說:能做本大王的娘親,是你莫大的榮幸,還不謝恩!
這神一般的轉折,不僅驚呆了靈鏡的土著魚寒生,更是讓魚寒生本體都一個趔趄。
木王子在半空中坐了下去,擡起那肥短而同樣沒有分化的小腿加在另一條曲起的小腿上,整個果子都很局促地翹着二郎腿,“怎麼?你不願意?”
妺坦提醒道:“寒生!千萬不要讓木王子認她為娘親!”
魚寒生眉心一突,在這樣有限的反應時間下,她當即站了出去,朗聲道:“我願意。”
木王子皺眉看向她,奇怪居然有别的人敢接它的話,可這一看,卻是愣住了。視線在兩個一模一樣的人身上來回轉着,顯然這件事讓它小小的腦袋十分想不明白。
魚寒生多少也有些窘迫,畢竟這樣搶着當人娘親的事,在此之前叫她想破腦袋也是想不出來的。
靈鏡魚寒生短暫的驚訝之後,極快地鎮定下來:“木王子,是我先遇見的您,也是我先認出的您,請您不要相信這個冒牌的壞女人。”
魚寒生的心情很複雜:“.....”
木王子沒受她的影響,又問了魚寒生同樣的問題:“你是何人?”
魚寒生看了那靈鏡人一眼,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魚寒生,來自栖山,長于炎州秋水鎮秋音寺。”
木王子小小的腦袋大大的疑惑:“你也是魚寒生?她也是魚寒生?兩個魚寒生都想當我娘親?”木王子自顧自道:“可我隻有一個呀。可這兩個人一模一樣呀,選誰好呢?”
魚寒生看着木王子短粗脖子山系的那一枝花,忽覺有些眼熟。
妺坦顯然與她有同樣的發現,道:“它脖間的花,似乎有些像曼珠沙華。”
那似像非像的一抹紅和妺坦的話令魚寒生計從心來,她于是變換出一朵曼珠沙華,柔聲道:“娘親可以幫您戴上這枝花。”
魚寒生硬着頭皮,雖有些不自在,但也知道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木王子瞬間被她手中的曼珠沙華吸引去全部的視線,流露出些許迷茫的神色,起了身,身子偏向魚寒生,竟有些要往她那走去的意思。
靈鏡人心下暗恨,咬牙變換出一大堆的花,其中也有曼珠沙華,朗聲道:“木王子,我這便有許許多多的花哦,可以幫您每天換上一朵!”
木王子看了過去,反而清醒了不少,又恢複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樣,說出的話再度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你們誰能給我找個爹爹,我就認誰做娘親。”
魚寒生:“.....”
靈鏡人:“.....”
木王子深覺自己這個想法實在太棒了,自得而興緻滿滿道,嘴角幾乎要翹上天:“我給你們一年的時間,誰先給我找到一個能被我認可的爹爹,誰就是我的娘親。”
魚寒生:“.....”
靈鏡人生硬地扯出一抹笑:“木王子放心。”
木王子一副小大人的樣子點着腦袋,繼而飛速竄走,不知所蹤。
魚寒生與靈鏡人對視,摸出黃泉劍,下意識地前傾身體。
靈鏡人不屑一笑,提醒道:“如果你想你那些同門都死在靈鏡,就盡管出劍。”
魚寒生皺眉:“你什麼意思?”
“這麼久了卻一直隻有我們兩個,你不覺得奇怪?”
魚寒生猶豫了,可這麼一會的猶豫,也足夠靈鏡人跑走了。
她收了劍,往南蕪之地尋去,果見一群陷入昏迷的仙門弟子。于是走到高娴蘭身邊,探知了一番她的身體,發現她隻是單純的昏迷而已。她轉而又去察看其他人的情況,見他們都是如此,便放下心來。
看來靈鏡人并沒有真的下毒手。
隻是,這個木王子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樣大的陣仗,居然隻是冒出一個要找娘親爹爹的小家夥?
實在是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