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縮在地上的黎烨,根本不想讓司瑤看到他這副樣子。
她不是喜歡江辭風那類的強者麼?
而今,自己卻如此狼狽。
在她眼中,她或許會覺得他很可笑吧?
“我若不來,你死在這兒都沒人知道。”
司瑤的聲音幽幽傳來,黎烨悶着頭,“倒也死不了。”
他剛說完,司瑤已經将他攙扶起來,随即将他扔在床上。
“你說說,為何你渾身如此滾燙?”
黎烨并沒有回應司瑤的話,而是皺緊眉頭,承受着身體的傳來的痛苦,他面白如紙,因為一直強忍劇痛的緣故,此番嘴角都滲出血來。
燈盞照耀下,他身上開始冒着騰騰的黑紅之氣,額上豆大的冷汗滾落而下。
這一次,似乎比上一次還要嚴重許多。
司瑤湊了過去,雙手扯開了黎烨胸前的衣襟,這才發現,他的胸膛已然映出幾道黑色紋路,每一道紋路上有源源不斷的煞氣傳來。
他的身體真的燙極了,那本是白皙的膚色此刻也漸漸變紅。
再這樣下去,他說不定會變成跟熟透的蝦一個顔色。
“黎烨?”
床上的黎烨意識模糊,司瑤如何叫喚,對方都沒有反應。
她刻不容緩,便找來一個巨大的木桶裝滿冷水,使盡力氣将黎烨丢了進去。
她還扒光了他的上衣,看着他胸膛處那些令人瞠目結舌的黑色紋路,又愣了愣神。
“給你降降溫,或許會好受點。”她自言自語,可不到一會兒,木桶中的冷水變得沸騰起來,正冒着白色的蒸氣。
司瑤倒抽一口涼氣,“這才多久,水便滾燙至此?想來你體内更如火山岩漿一般。”
這樣下去,他不會被自己燒死吧?
就連司瑤也未曾發覺,此時的她已經慌亂了起來,真的擔心黎烨就這麼一命嗚呼交待在這裡了。
她連忙揮動衍雲蒲扇,使出一道玄冰決,将木桶中的燙水迅速降溫,最後終于結出一層又一層的冰塊。
如此一來,黎烨身上的熾熱仿佛減少了一些。
但這些還遠遠不夠,司瑤雙手結印,一道靈氣探入黎烨的體内,這才發現他體内魔氣早已淩亂不堪,像是在瘋狂撕扯他的七經八脈。
一定很痛。
否則他怎會變成這副模樣?
木桶中的黎烨因為太過痛苦,已然沒有意識地仰着頭,他喉結上下滑動,強忍後遺症帶給他的折磨。
縱有玄冰包裹全身,可他的臉、他的脖子還是染上一層清透的薄汗。
司瑤默念口訣,一道清心化X咒運轉起來,她開始朝黎烨的體内輸送靈氣。
隻見他緊皺的眉頭緩緩舒展,臉上的痛苦之色也沒方才那麼濃了。
直至最後,玄冰慢慢融化,黎烨胸口處的黑色紋路也漸漸消失。
他滾燙的體溫終于降了下來。
他無力地靠在木桶裡,依舊昏迷不醒。
司瑤又費力地将他挪到了床上,喂了他幾粒補氣丸,她才松下一口氣。
她擦擦自己額頭上的汗,“應該沒事了吧?”
床榻上的黎烨卻又擰起了眉頭,嘴上開始說着模模糊糊的話語。
司瑤俯下身,将耳朵貼近了些。
“不……父尊……您為何如此對母尊?”
“昭楚……你……”
“司……司瑤……”
前兩句司瑤聽到模棱兩可的,但第三句他确确實實在喊她的名字。
她呼吸一緊,下意識應了一聲,“我在這。”
隻聽黎烨又道:“你……你真是個壞……女人……”
他閉着雙眼,意識不清,想來也是夢中呓語。
壞女人?
“你說說,我哪裡壞了?”
她還在等着他的回答,可他薄唇緊閉,再也沒說什麼。
司瑤隻好輕輕拍着他,像哄睡一個稚童,“嗯,我是壞女人,眼下你好好聽話睡覺,否則我這個壞女人不會讓你有好果子吃!”
黎烨沒有夢呓了,但是渾身還是顫個不停。
在體溫急速下降之後,他的身子卻變得冰冷起來。
司瑤蹙眉,這可真難辦啊。
猶豫了半分,她歎氣道:“你我終究師徒一場,罷了。”
話音一落,司瑤便躺在了黎烨的身旁。
然後,伸出手,将他那副冒着寒氣的身體,緊緊抱住。
兩具身體相觸,司瑤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噤。
他确實太冷了……她就像抱着一個冰疙瘩。
然而司瑤沒有退卻,反倒是又抱緊了些,将頭靠在他寬大的後背上。
如此親昵的姿勢,卻讓司瑤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異樣。
已經過去五年之久,那夜在清風澗發生的種種畫面,一下子又向她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