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剛剛握住晏缙手腕,将其從金線勾勒出的光圈中扯過來的時候,白楹來不及考量那麼多——
但當她停留在半空中,與方才被她扯得趔趄一步的晏缙兩兩相望,眼眸毫無阻礙地看着對面劍修一雙黑亮的鳳眼之時,白楹才感到荒謬。
她竟然用宮甯晚的法器将晏缙與祝戚雲互換了!
聽着紅色屏障被兩隻妖攻擊從而發出的碎裂之聲,白楹越發覺得荒謬。
她不僅是将晏缙與祝戚雲互換,更是将晏缙換到了黎銅川——
一處本就危險的地界中,而且外面有兩隻虎視眈眈的妖物,另外還有一隻暫不知躲在何處的魔。
她做的事何其荒謬!
晏缙現在與她,不過是百年前相識、現在互無關系的兩人罷了,但卻被她拉入這麼一樁麻煩的事情中!
心中蓦然升起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煩躁,白楹咬牙将晏缙一推,喊道:“躲開!”
她話音剛落,藤枝與水龍已經打破紅色屏幕,朝着兩人所站的攻來!
一聲巨響在半空中炸開。
與此同時紅色屏障也裂開,最終變回一顆布滿了裂痕的紅色法珠。而之前躺着祝戚雲的小船似的法器,也縮小變成黯淡毫無光澤的小船木偶模樣。
法珠和法器往下跌落,而後被青色鞭子一卷,直接又回到了爆炸産生的霧氣之中。
炸裂産生的灰色煙霧迅速散去,白楹站在半空中,握着青色鞭子狠狠朝着攻來的水妖卷去。
飛在下方的藤妖原本是想要搶回祝戚雲,但當煙霧散去之後,白楹身旁的年輕修士卻變成了一個全然陌生的模樣,一雙極黑的鳳眼從上而下俯視着藤妖。
藤妖怔楞了幾個瞬間,而後暴怒——
她本就是想要得到祝戚雲的身體,如若沒有祝戚雲,她該如何複活易玉,要如何……才能複活易玉?!
怒不可恕的藤妖雙眼越發通紅,她朝着停留在半空中的白楹與晏缙攻去!
而遠處的宮甯晚也在看見白楹換來的人是晏缙之時,瞪大了雙眼——
那個法器是可以在使用者近日去過的地方中相互鍊接出一個通道。
之前她将法器推給白楹的時候,就是想着白楹近來不過是去過碧家、白家、師廆山。
反正随便哪個地方都行,把她徒弟祝戚雲換過去,換來一個修為更加強大的修士都行……
可在妖物的幹擾之下,白楹怎麼換來一個剛剛從孽火獄中出來的晏缙!
若論修為,百年前的晏缙自然是他那輩修士中的翹楚。
可百年過去,當初沒有攔住晏缙進入孽火獄的她都從師廆山大弟子成為了師廆山年輕的長老,而晏缙……
宮甯晚絲毫不懷疑晏缙有着秘密,說不定還壯得像一頭牛,畢竟他都能在孽火獄中挺過一百年……
可一百年又如何?
孽火獄中沒有一絲靈氣,換誰進去呆了一百年,沒死都是大幸。
至于修為更上一層樓,那簡直是癡人說夢。
宮甯晚望着半空中毫無表情的晏缙,覺得自己渾身靈力被水妖這詭異的水汲取得更加厲害,手腕處被藤妖刺破的地方隐隐約約發酸發脹。
要不是在水中,她真想長長地歎口氣……
完蛋了。
*
白楹握住青色鞭子朝着水妖揮去。
她一邊與水妖纏鬥,一邊用餘光注意着藤妖的動向。看見藤妖朝着晏缙攻去,白楹忍不住左手幻化成數枚匕首,朝着藤妖狠狠擲去。
藤妖紅着眼,卻不得不收回藤枝抵擋白楹操控下的那些不斷盤旋攻來的匕首。
白楹忍不住朝着晏缙大喊道:“護好你自己!”
原本面對的是九十年前危害過世間的妖魔之時,白楹隻是覺得有些棘手……
而現在,白楹卻開始後悔了起來。
這百年來,她從未後悔自己所做的每一樁事情。而現在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懊悔的滋味——
她為何要啟動宮甯晚的法器?還不如拼命将宮甯晚救出來之後,讓宮甯晚自己啟動法器。
後悔之外,白楹内心也不禁有一絲心虛,在心虛之外,更是壓抑不住的煩躁。
她不能讓晏缙在此處受傷,她得迅速把晏缙送出黎銅川。
白楹躲開水妖指揮攻來的水龍,她鞭子狠狠一揮,水龍被攔腰斬斷,碎成無數水滴。
她一個閃身飛至晏缙身邊,咬牙說道:“……一切說來話長,現在你在我身後,等會找到機會你就先逃。”
晏缙望着身前人的側臉,他眉間微微一挑,好似是聽進了白楹的話,站在白楹身後卻沒說任何話。
白楹深吸一口氣,手中青色長鞭瞬間幻化成一把青色長弓,弓弦被拉至滿月後,數隻異火凝成的箭矢就被白楹注入靈氣射了出去。
箭矢劃破空氣,帶着隐約湧動的靈氣,朝着藤妖和水妖分别而去!
朝着藤妖射去的箭矢逼得藤妖向後一撤,不斷地控制藤枝來護住自己。
朝着水妖而去的箭矢顯然是被白楹注入了更多的靈氣,在半空中就已經帶着凜冽的氣勢朝着水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