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甯晚不信,所以她越發好奇闊别多年的兩人能說些什麼。
可聽着聽着,兩人之間的話就變了味,從平靜到劍拔弩張,也不過是片刻的事情。
原本是懷着隐秘八卦心思的宮甯晚,不免心中一急——她們三人不會在此就分道揚镳吧?
之前她輕視晏缙,可在看了晏缙使劍之後,她也不得不承認,能在孽火獄中活下來的劍修,還是有點本事的。
這樣實力強勁的三人,離開黎銅川也并非難事……但要是現在就分道揚镳,那可不好說了!
宮甯晚好不容易等到時機,适時插進了一句話。
看着白楹與晏缙之間的氛圍緩和了一些,她暗暗地歎了口氣——
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才要替師弟祝易玉收拾這個爛攤子,辛苦攢下的靈石一半差點要作為報酬給蕭辭,自己的法珠幾乎破碎,還在黎銅川中險些把自己的命都賠出去了……
好不容易緩了口氣,還要來緩和别人之間的氣氛。
宮甯晚咬牙暗罵,自己難道真是命苦不成?這一輩子碰見的人沒幾個省心的。
她憋着氣,掀開眼皮看向另外一側的兩人——
白楹依舊坐在木椅上,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麼,而劍修此刻雙手環抱靠牆站着,偏着頭朝向木窗,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宮甯晚感覺自己開始頭疼起來,她還是第一次見萬事鎮定的白家小姐白楹一臉疲憊的模樣。
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擠出個淺笑,朝着兩人說道:“不過也說不準,說不定不會再碰見那幾隻妖魔……我自己自然會去澤霄宗,找蕭辭要回我的靈石。”
她自顧自地說道:“但以防萬一,我還是先專心療傷,補足靈力……不和你們說了,我得抓緊時間。”
說話這話,宮甯晚阖上雙眼,開始煉化靈藥中的效用。
沒過片刻,就有木椅又發出“咯吱”的聲音,亦有人拔出玉瓶上木塞的細微聲響,還有兩人在不同方位運行自己經脈中的靈力産生的微弱痕迹。
宮甯晚悄悄松了口氣。
*
木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了下來。
偌大的榆上派中,除了一陣又一陣嗚咽的風聲,再也無其他動靜。
白楹呼出胸中濁氣,覺得自己腦海中時不時出現的陣痛減弱許多。
她保持着盤腿而坐的姿勢,仔細地吸收着靈藥中蘊含的靈力。
不論方才她與晏缙說了什麼話,眼下隻有恢複自己體力靈力,一切才有可能。
突然之間,一陣極其細微的聲響,引起了白楹的注意力。靠着牆壁打坐的劍修與更靠内裡的宮甯晚也齊齊睜開了眼。
她們三人已經打坐了五、六個時辰,在此期間榆上派中并無其他動靜,因此這陣莫名的聲響就格外令人警惕。
白楹轉頭望向窗外黑洞洞的夜色,空無一物,但那陣來自外面的奇怪聲音卻越發清晰——
起初隻是一陣“沙沙”的細微之聲,但不過幾個瞬息,那陣聲音立刻變大,成為了讓人能夠聽清的程度。
白楹這才發現,那陣“沙沙”聲并非什麼微風吹響樹葉、砂礫流動的聲音,而是許多微小的聲音被糅合在一起給人造成的錯覺。
直到此時才顯出了聲音真實的來源:那是許多交談聲,聲音清朗,來自年輕男子與女子……有人笑着交談,有人低聲抱怨,有人一本正經的交流聲音。
白楹雙眼一眨不眨地望着窗外,方才還漆黑的夜色,已經在瞬間亮起如同白晝時分。
窗外人影綽綽,兩兩三三走動,如若不是在榆上派中,倒像個熱鬧的院子中擠滿了弟子。
屋内的三人早已站起身,防備着突如其來的變故。
不知是哪個人影高喊了一聲:“到時辰了,我們去講堂吧。”
他的聲音剛剛落下,窗外許多身影有說有笑地齊齊朝着院外走去,但卻有一個身影,不僅走在最末端,就連動作也是慢吞吞。
那個身影走了沒幾步,卻突然停下腳步,轉過頭看着白楹她們三人所在的屋子。
同時,隔着破舊的木窗,白楹也看清楚了那身影的面容。
那是一個頗為嬌俏的年輕女子,隻是姣好的面容上像蒙着一層紗布,讓她的五官連同身形都有些模糊。
女子突然輕輕開口:“咦……屋内還有三個人,他們不同我們一起去嗎?”
話音剛落,前方還在走動的許多身影瞬間停下了腳步,齊齊轉過頭——
白楹就看見了許多張像蒙着霧氣的臉龐。
所有臉龐不再是之前有說有笑的模樣,“他們”毫無表情,臉色蒼白,雙眼直愣愣地望着三人所在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