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沉默無聲地一起站在院子外——一人懶散神遊,一人阖眼養神。
沒過多久,就傳來“咯吱”一聲,有人推開了木門。
晏缙收起臉上懶散,恭敬道:“師父。”
白楹忙睜開眼,轉身行了個禮:“江長老。”
江北辛看向兩人,笑着颔首:“今日你們居然都來的如此早……白楹,昨日晏缙帶着你在懷劍派看了看,他是否都講清楚了?”
白楹心裡輕哼一聲,覺得晏缙不僅沒把懷劍派說清楚,昨日在無影峰說出的話也似乎含着譏諷意味,問的問題也讓她怒氣沖沖回了餘盱峰的小院子。
但難道要她向江長老訴說他徒弟的種種不是嗎?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混完這六個月就能再也不來什麼懷劍派了,也不用再看見對面令她怒火中燒的懶散少年。
因此白楹也隻是輕呼一口氣,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晏缙:“晏缙道友十分細緻,都講清楚了。”
“舉手之勞,白小姐不必言謝。”少年散漫地回道。
白楹咬牙……這臭小子,她根本沒說謝。
江北辛沒有察覺到兩位小輩克制的劍拔弩張氣氛。
他微微一笑,眼角露出些細紋,“那就好……今日起你們便一同由我教授。”
他轉頭又看向白楹:“白楹,你在家中可有學過劍法?”
“……”
白楹的怒火一下就消失無影,她幹巴巴回道:“未曾……但,但我看過一些劍訣。”
不知是不是她錯覺,白楹總覺得對面懶散少年剛才略一挑眉,似乎又是昨日那副平靜中隐隐約約帶着譏诮的模樣。
站在白楹身前的江北辛聲音雖輕,卻仍然繼續問道:“那你最初是為何想要學劍呢?白家血脈力量強大,就算不用劍,你也可以滅掉妖魔,說不定也能像數千年前的幾位仙獸血脈傳人那樣,登上仙門十八重。”
白楹有一瞬間的怔然,“學劍……”
是了,這段時間以來,不少的人問她為何要來懷劍派……但在他們口中,去哪裡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她離開白家的原因。
也隻有江長老不在意她不會劍法,問她為何要學劍。
但白楹依舊答不出來。
因為她本就是随口說要來懷劍派的——如若那天她看的是槍法,那她現在應該在教授槍法的澤霄山;如果那天看的是陣法,那她現在應該在專注陣法與蔔卦的相衍派;如果那天看的是符箓書,那她現在應該在專注符箓與法器的火雲遙。
本就不存在她要學劍的原因。
江北辛看着白楹遲疑的樣子,他寬慰般一笑:“你答不上來也是正常……因為你自出生便擁有力量,且随着你年歲漸長,力量越發強大。”
“你自然不能體會沒有力量的人想要掌握力量的迫切。”
“要掌握力量的迫切?”白楹似懂非懂。
“對……好比懷劍派的弟子,他們雖然有靈根,但空有靈根卻無法化為力量,無法抵抗妖魔。”
江北辛帶有細紋的眼卻逐漸銳利幾分,繼續說道:“所以懷劍派弟子要用劍……但劍不僅僅是一把武器,更是如同左右手。不論是修行之事,還是除妖魔,都離不開劍……修劍亦是修心,更是将劍納入身體,置于心上。”
白楹若有所悟。
但江北辛沒有抓住這個問題不放,他慢聲細語:“但是你來懷劍派,心中必定是有幾分對劍的喜愛,這也足夠了……誰說練劍不能是出于喜愛?”
練劍是出于對劍的喜愛?
白楹微微一怔,隻覺得短短的半柱香内,江長老所說的話句句令她有所悟……甚至讓她好似也生出幾分對劍的喜愛。
她甚至忍不住反省,先前是自己目光短淺——江長老門下凋零,肯定是其他人不識明珠!
白楹甚至在這一瞬間都覺得江長老唯一的弟子晏缙順眼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