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須你破費。”晏缙輕輕搖頭。
白楹是那種被拒絕過一次,便不會再提的人。
但今天她卻異常堅持:“拿着吧,這并非什麼珍貴的東西……江長老教授我許多劍術與道理,我也想聊表謝意。”
她的表情真摯誠懇,讓晏缙無論如何再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晏缙定定望向她,少年鳳眼在夜色中也明亮了幾分:“……那我就收下了,多謝白小姐。”
“别喊我什麼白小姐了……”白楹笑了起來:“叫我白楹就行。”
“行。”少年眉目舒展,鳳眼微微彎起:“白楹。”
*
晏缙左腳點地,右腿屈膝坐在石塊上方。他低垂着頭,正仔細擦拭着手中的法盤。
陽光穿過層層樹葉落在他周身,為這寂寥的樹林添上一絲明亮。
突然之間,一陣輕而快的腳步聲傳來——
一位身穿白衣的倜傥少年出現在樹林深處。
他唇角挂着一抹笑,看着晏缙說道:“你果然又在這僻靜的樹林中……”
晏缙仍是專心手上的細緻活,隻是面無表情地問道:“有何事,南奉昭?”
南奉昭仿佛已經習慣了晏缙不甚熱絡的模樣,他笑道:“難道沒事就不能找你嗎?”
“……”
晏缙幹脆不再開口。
南奉昭自顧自地靠近,看見法盤之時雙眼微微一亮:“咦,這就是你與張棋鑄造了許久的那個法盤嗎?”
他大笑:“可終于鑄造成功了,這下你可以與我練劍了吧?”
“現在沒空。”晏缙果斷拒絕。
“哎。”南奉昭歎了口氣:“之前你要賺靈石,還要找尋鑄造法盤的材料……你說說這一年,你答應過我幾次切磋?”
晏缙擡起眼眸瞥他一眼,輕聲答道:“你可以找别人切磋。”
“那不行,和你切磋更有意思。”
“……”
看見晏缙又不理會自己,南奉昭毫不在意,他在石頭上找了塊位置,掐訣除去石面上的灰塵,潇灑坐下。
“這一個月來,我看見在我師父課上,唐淵天天拉着一張黑臉,還時不時陰沉沉地看着你,一副氣極了的模樣……”南奉昭思索道:“難道他在上次比試之後,沒有找你麻煩,所以憋了一肚子火?”
“找了。”晏缙神色不變,簡潔說道:“但他失敗了。”
南奉昭頓時十分好奇:“失敗了?難道他是一個人去找你麻煩?”
“不是。”
“那是和誰?”南奉昭眨眨眼,繼續問道:“肯定帶了他堂兄唐嘯,對不對?”
“對。”晏缙決定一次性說完,堵住南奉昭的嘴:“還有唐嘯的師弟,我不知道叫什麼。”
南奉昭略微一思索,便想到了:“唐嘯的師弟……肯定是王遠山。這小子事事都以唐嘯馬首是瞻。”
他拍了拍晏缙肩膀,湊近了問:“好兄弟,你是怎麼一打三打赢他們的?”
“沒交手幾招,他們就走了。”晏缙斜着眼看向自己左肩:“手,從我肩上拿走。”
南奉昭不以為意地擡起手,笑嘻嘻地說:“沒想到啊,你平日不争不搶,每日都是一副神遊天外的模樣,有事沒事就待在這僻靜的林子中……沒想到你一出手就是在比試中狠揍唐淵。”
晏缙散漫答道:“放心,下次比試照舊選你……所以今日不和你切磋。”
“那行吧……”南奉昭有些失望。
不過片刻,他仿佛想起了什麼,繼續興趣盎然地問道:“我聽說有個白家人在你們餘盱峰上住下了?”
晏缙敷衍地點了點頭。
南奉昭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十分好奇:“你說,白家人來懷劍派幹什麼?放着仙獸血脈不用,難道要來當劍修?”
晏缙依然低頭擦拭着法盤,懶得擡頭看南奉昭。
南奉昭自顧自地說道:“我還聽說來的是白家家主之女,那她豈不是家裡有父母寵着,錦衣玉食供着的,這樣的驕縱大小姐脾氣應該不小吧?”
晏缙擦拭法盤的手微微一頓,他擡起頭來,微微挑眉:“她的确脾氣不小,但并不是驕縱之人。”
南奉昭一副看見“太陽打西邊出來”的模樣,擠眉弄眼地說道:“你這是在替人解釋?看來你與白小姐關系不錯啊。”
晏缙終于懶得再搭理南奉昭。
南奉昭是遊天成長老的四徒弟,資質上佳,為人熱心,隻是慣用一柄白扇扮做潇灑風姿,說話之時更是沒幾個正經的模樣。
晏缙覺得自己做過的唯一一件後悔之事,就是當初與南奉昭第一次見面就答應此人的切磋請求——
從此之後再也不得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