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意緻手指豎起,迅速掐訣擋下白楹失控之下的攻擊。
而後,他慢慢放下右手,看着神色惶惶的少女。
“蘇夫人提前發作……”
白意緻垂下眼睑,低聲說道:“大人小孩都……都未曾保住。”
白楹緩慢地眨了眨眼,但她雙眼沒有焦點,空洞而木然。就連腦海中,也開始昏沉——
蘇夫人昨日去世……大人小孩都未曾保住……
白楹腦海中不停地回蕩着這句話,站在飛劍之上的身體搖晃,靈力開始潰散。
“白楹……”白湛行看見少女的模樣,越發不忍。
他上前想要攙扶勉強站立在飛劍上的白楹,反被白楹狠狠推開。
她轉頭看向白家的方向,禦劍而去。
雨聲依舊,夜色昏沉。
一道接一道的雷電撕破磅礴大雨帶來的窒息。但最終的光芒散去,留下無盡的黑沉。
*
白楹已經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度過抵達白家之前的七個多時辰。
她木然地、不知疲倦地運用最大的靈氣禦駛飛劍,朝着白家的方向飛去,也無心去警覺路上是否會遇見妖魔。
隻有一個念頭盤旋在白楹腦海——她要回到白家,她的母親……母親一定還好好的,肯定也在等着她!
一路上白湛行兄弟倆緊緊跟在她身後,也一同防衛着周邊的動靜。
白楹雙眼愣愣地看着前方,直到一座熟悉的的山莊遠遠地浮現在她的眼前——
建立在幾座連綿山頂之上的白家山莊,此時被籠罩在煙雨中。即便如此,隔着淅淅瀝瀝的雨滴,白楹也能看見大門與四周都挂上了白布。
那素白潔淨的顔色,卻讓白楹呼吸一窒,眼前逐漸發黑,一顆絕望而又不願相信的心猛地沉入不見底的深淵。
她僅剩的靈氣猛然爆發,裹挾着自身越過守衛修士沖了進去——
“夫人尚在停靈……是誰膽敢闖入白家?!”守衛修士喊道。
他身旁的修士低聲說道:“好像是白楹小姐。”
那位修士驚愕:“可是白少爺他們不是才去十四個時辰左右嗎?!應該剛到懷劍派才對……”
另外一位修士卻隻是微不可察地歎了聲,都說母女連心,夫人罕見的難産而亡,說不定白楹小姐在懷劍派上也有所感知……才會在白少爺他們通知之前就離開了懷劍派。
*
白楹自白家大門沖入之後,看見了許多人——
有熟悉的面孔,亦有陌生的模樣;有些人面帶哀色,有些人蹙起眉頭,也有人看見她的時候,面露不忍。
但白楹卻木然地察覺到,白意緻的話好似馬上就要變為她眼前的現實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白楹身體微微發顫,靈力亦不受控制地朝着外湧出,帶着點點青色異火,像星火般在地面蔓延。
不過眨眼間,就有幾人被帶着靈力的青色異火逐漸靠近,可卻無人開口制止。
下一瞬間,一隻輕柔的手放在白楹肩上,卻不容置疑地拂去自白楹身上溢出的力量,使得地面上的青色異火瞬間消失。
白楹慢慢向身側望去。
是白璇月長老。
這位滿頭白發、模樣明麗的長老此時此刻正緊皺眉頭,放在白楹肩頭的右手亦在幫助白楹恢複體内靈力的正常運轉。
但白楹卻極為不解——
為什麼白璇月長老望着她的模樣有些哀傷……眼中還帶着一些她看不懂的複雜之色?
白楹回過頭,繼續向前走。
她木然地擡頭看向前方,發現有一處靈堂,正中的位置放有一白色的靈柩。而白色靈柩外側,有一位老人站着。
這時白楹才遲鈍地發現,站在靈柩外側的老人,正是她三年未見的外祖父蘇樂山。
她外祖父明明是修士,但今日看起來卻十分憔悴。
……為什麼?
白楹轉動眼珠,緩緩看向靈柩中躺着的婦人。
在壓得極低厚重的雲層之下,隔着迷蒙的小雨,白楹看見了一張熟悉、了無生氣的娟秀臉龐。
不顧胸口處越來越沉悶,她恍惚地向前走動了幾步。
但下一瞬間白楹隻覺得全身的血液逐漸被人抽盡,渾身開始冰冷至極。她緩慢地眨了眨眼,但雙眼沒有焦點,空洞而木然。
白楹的靈力潰散溢出,身體開始搖晃。
她雙腿也突然軟倒,整個人跌坐在覆有雨水的玉石地面上。
白楹垂下頭,胸口微微起伏,每一次微弱的吸氣都帶動心口處巨大的絞痛,使得她微微蜷縮,雙手輕顫。
母……母親……
白楹的淚水融入雨滴落下,她嘴角微微顫動着,想要呼喚母親。但喉中酸澀至極,聲音哽咽在喉嚨裡,隻能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
如同絕望的幼獸。
厚重的雲層仿佛要直直落下,壓得白家山莊内的衆人隻覺得壓抑無比。
但在白楹眼中,一切都開始變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