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奉昭走後,晏缙一人坐在新院子中。
他偏着頭看向院牆處的磚瓦和苔藓,想着昨日發生的事——
他蘇醒過來後,看見了掌門與雙長老站在他身側,說了許多話,也問了他許多問題……
可他體内靈氣幾近耗竭,還沒聽清楚多少話,也沒回答出幾句話,就昏迷過去了。
即使這樣,他也是聽清楚掌門與雙長老說了“百年已過”。
難怪前日他剛從孽火獄中出來,滿眼所見的卻不是值守孽火獄的師廆山弟子,而是一面巨大的湖面,幾乎占據了山谷底除了孽火獄之外的所有地界。
之後他助師廆山弟子逃出那一處詭異的湖,但從湖中上來的師廆山弟子卻與他闖入孽火獄之前的弟子不大一樣。
他們身上的弟子服不同,他們的面孔也是全然陌生。
晏缙甚至在師廆山弟子中找不到那幾位極力阻攔他進入孽火獄的師廆山大弟子。
……原來是因為經過了百年。
是了,孽火獄的裂口百年才會打開一次,他沒能從百年前的孽火獄中出來。
難怪那些師廆山弟子看向他的眼神即驚又怕,掌門和長老昨日的眼神中充滿了疑惑……
難怪白楹看向他的目光平靜無瀾,就好似在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原來是百年已過。
*
“師叔,我名叫南元駒,是師父的二弟子。”
昨日見過的年輕劍修,正站在晏缙身前,恭敬地行了個禮:“我還有位大師兄,名叫師漣。”
晏缙還是第一次被人喚作“師叔”,他生硬地應道,“……嗯。”
南元駒開朗地笑起來:“師父讓我帶您在門中轉一轉,走一走……怕您不知道這百年間懷劍派的變化。”
晏缙随着南元駒離開了鹿潭峰。
南元駒為人開朗,他原想說一些近年來懷劍派中發生的趣聞,但看見師叔面無表情的模樣,到口的話又被他咽了下去。
兩人禦劍而行,半路上碰見了其他懷劍派弟子。
“唯!南元駒!”
一個圓臉男弟子踩着晃悠悠的飛劍,在不遠處的下方看着兩人:“你身後的人是誰啊?”
圓臉男弟子旁的一名女弟子也問道:“面生得很……難道南峰主收的三弟子,你的師弟?”
“别瞎說!”南元駒臉瞬間漲紅了,險些從飛劍上栽下去,“這是、這是我師叔,你們也得喚師叔!”
他悄悄看了一眼晏缙,發現晏缙面容平靜,這才偷偷松了一口氣。
下方的圓臉男弟子和女弟子忙慌慌張張地喚道:“……師,師叔!”
晏缙面無波瀾地應道:“嗯。”
圓臉男弟子和女弟子落荒而逃。
随後晏缙與南元駒向北禦使飛劍,來到餘盱峰上空。
餘盱峰不大,周圍靈氣也不算多,其位置位于懷劍派的最北側。
在偌大的茫茫雲海上,更顯渺小、孤單孑立。
但這也是晏缙和師父江北辛百年前一直住着的山峰。
南元駒撓了撓頭,“師父告訴我,師叔您和您師父是住在餘盱峰……”
他介紹餘盱峰的話在喉中一頓,瞬間想到眼前的師叔雖然多年前住在餘盱峰,後來卻意外在孽火獄中度過了百年……
南元駒小心翼翼地看了晏缙一眼,“現在……現在餘盱峰峰主是餘雪前輩,她和三位徒弟住在其中。”
晏缙雙眼一動不動地望着下方的山峰——
在他的記憶中,餘盱峰十分僻靜,能看見雲海翻湧的美景。最重要的是,峰上隻有他與師父兩人,沒有其他礙眼的人。
後來白楹住進餘盱峰上,增添了幾分熱鬧。
可現在這座山峰卻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記憶中的好幾座院子已經不見,有些變成花池子,有些變成了更大的一個院子,北邊種上了一片竹林,南側挖出了一個荷塘。
餘盱峰比起百年前,多了幾分生機,卻再也無故人。
“走吧。”晏缙率先掉頭。
“啊?”南元駒忙問道:“師叔,不繼續看看了嗎?落到餘盱峰中看看也是可以的……”
“不必了。”晏缙的聲音微不可聞。
之後兩人去往無影峰和千海峰後,南元駒就聽見師叔說回鹿潭峰。
“師叔,為何不繼續看了?”南元駒越發納悶:“您還沒看到四祾島,變化可大了。”
晏缙一雙鳳眼看着前方,“以後再看吧。”
“哦……”南元駒撓了撓頭,轉頭跟上晏缙。
可方才提起四祾島,南元駒就想到曆代弟子也是在四祾島中進行瞻方之比,而隻有經過瞻方之比後,才有可能見到瞻方仙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