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祿?這也太巧合了。”希夷說:“這鄭敬榮與你見面次日就摔入池中,而你是從他那聽來巫術案與密信。若真如你所言,李允曾經的名字李長祿也在那封密信之上。他會不會因為這個将鄭敬榮殺死?”
“有可能,”杜文煥說,“可是仵作驗出他确實為飲酒溺水而死,鄭敬榮又是在家中死亡的。難道鄭府有他的内應?”
“鄭敬榮死之後,鄭府誰獲利最大?”希夷問。
“鄭敬榮的小妾趙憐無子,家中的财産大部分都要留給鄭參。”
杜文煥回想白天鄭參與趙憐之間藕斷絲連的眼神,對希夷說明這些之後,有了個猜測:“難道鄭參為了趙憐和财産要将鄭敬榮置于死地?”
“這個鄭參又是個什麼人?”
杜文煥說:“他是鄭敬榮的小兒子,因是老來得子,所以在家備受寵愛,養成了輕浮放蕩的個性,整日留戀煙花柳巷。”
希夷說:“這鄭參是有些嫌疑,但并無證據。”
杜文煥同意她的觀點,又說:“審問時,我問他昨夜在哪,說是在一個叫瓊花樓的青樓裡,此事我已差人前去暗中調查是否屬實。”
杜文煥歎道:“需等明日李允的動作,看根據那個金蟬和陳二的供述,會抓到誰。我倒是想看看李允是想找誰替罪。”
希夷聽罷,沉吟了一會,拿起桌上的毛筆,在紙上将幾日内發生的事梳理了一遍。
東街遇刺——鄭府下毒——鄭敬榮溺亡。
這一樁樁一件件未免銜接得太巧了。
希夷說:“東街那些殺手個個訓練有素,而你被下毒也悄無聲息,正巧下在你與鄭敬榮談話的時段。而在你中毒昏迷卻并無危險時,鄭敬榮就在此時溺死在池塘裡。不免有傳聞猜測他是畏罪自殺。”
“嗯,”杜文煥說,“背後的人不僅心狠手辣,而且做事果決,下手快準狠。這并不是一個人可以做到的,何況又有這些難以找到的殺手。這背後,或許有個龐大的組織。”
“既然是組織,那這李允又在其中扮演什麼角色呢?”
“這還不知道,”杜文煥說,“但這個陰謀已經随着他們的動作慢慢浮出水面,相信我們很快就會得到答案。”
希夷點點頭,窗外烏鴉獨立在枯枝上,叫了幾聲,卻也打不破這夜晚的寒冷和孤寂。
·······
昏暗的古廟裡,擺放在佛像的燈裡的燈油早被老鼠偷吃了個精光,因風化而殘損的布依稀還可見灰塵掩蓋之下的金色,銅塑的佛像也不知是被誰打缺了一邊,上面已經結滿蛛絲,再也辨不清佛像的神情。
“有人來了。”
随着這句被風吹淡到幾乎聽不清的話,門口出現了一個人影,他提着燈籠,先是左右張望,見四下無人,便放心跨過門檻,進了寺廟。
但寺廟裡也沒有人,這個人環視了一圈也沒見到自己要找的人,就要離開。
這時聽得一聲厲喝:“哪裡跑!”
來人抖了一下,撒腿就跑,還未等跑出門檻,就被一擁而上的衙役給撲倒,臉結結實實摔在沾滿灰塵的木地闆上,腐朽的木闆味夾雜着灰塵撲面而來,嗆得在場的人直咳嗽。
而其中咳得最厲害的,就是趴在地上那個人。
他被衙役反手控制,掙紮了幾下,卻絲毫沒有掙脫,怒道:“你們是什麼人?”
衆人都聽清楚這人聲音十分年輕,又有些耳熟。
這時,門外的月光透了進來,照亮了他的臉龐。
一衙役驚呼:“是鄭參鄭公子!”
鄭參見他認出自己來,膽子也大了些,原本安分下來的他邊掙紮起來,邊說:“既然知道我是誰,還不快把我放開!”
鄭參不知道抓他的是誰,寺廟裡突然沖出烏泱泱一群人将他摁住,本來他吓了個半死,加上看不清他們的臉和衣裳,還以為是流竄到此地的強盜,要将他不分青紅皂白地殺死。
誰知他們聽語氣竟是熟人?
趁着他們愣神,制住他手臂的限制放松了些許。
鄭參扭頭一看,隻見都是幾個普通衙役,上次來鄭府還見過一面。
登時,他更怒了,沖着領頭的大發脾氣,“你們這些都是京兆府的衙役?半夜三更,抓我做什麼?”
京兆府尹李允從陰影中走出,他從袖中拿出從陳二那收繳的金蟬,遞到鄭參面前,淡淡地問:“這枚金蟬可是你往日佩戴之物?”
說着,便眼神示意手下将他暫時放開。
鄭參得了自由,面對官位比他爹高的李允,卻又不敢多說什麼,隻能順着他的話将金蟬放在掌心打量了半天,說:“這是我的,你們是怎麼得來的?”
“那沒錯了。”李允趁鄭參不備,将他手中的金蟬搶過,後退幾步,吩咐衙役說,“将此賊人抓回府衙聽審。”
“是!”衙役們聽了這話,哪敢不從,忙七手八腳将這鄭參制住,押回府衙。
京兆府此時絕不可能審案,衙役們蹲守半天,也都困得東倒西歪。
李允就讓他們把鄭參關進大牢,明日再審。
衙役們個個都想快點幹完回去休息,将鄭參扔進最深處的一件牢房,又告訴守夜的獄卒一聲,便都出去了。
大牢内臭味橫生,鄭參這種養尊處優的官宦子弟根本難以忍受,可這牢房裡也隻鋪了些稻草供人休憩,他隻得勉強躺卧在上面。
他暗暗唾罵這些衙役捧高踩低,自己老爹才剛死,這些人就來找他麻煩。
幸好家中還有點錢,明兒托人打點,自己就能出去了。
雖然他想來想去也沒想到自己犯了什麼事。
不久之前,他是為瓊花樓的姑娘把一個小子打得半死,但那事已經托人用錢擺平了。這次又是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