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的“渡鴉”和她太像了,就連氣質都是十成的相似。
“渡鴉,這是根據你生前的數據捏出來的模型,如果你要做什麼動作,我可以給你調。”蒼術看向盒子。
盒子裡的叢黎緩了一下情緒:“……蒼術先生,你知不知道再過五個小時,我們又要開始趕路,面對未知的危險,去刺殺總統?”
蒼術:“我知道。”
“那你犧牲寶貴的休息時間來玩這種捏臉遊戲?!”她兇道。
蒼術很聽話,默默關掉了投影:“抱歉。”
叢黎心煩意亂地開始刷論壇。
論壇上有一個昵稱為“耳廓狐”的玩家發布了一個帖子。
樓主(耳廓狐):不知道有人是不是和我一樣,我不知道我是死了還是活着,總之很虛幻。
2L(耳廓狐):我聽得到看得見聞得到,但我好像是隔着遊戲操控杆和這個世界對話。
3L(耳廓狐):很矛盾的一點是,我把他們當作NPC,但我的小命卻被捏在他們手中,他們能像踩死螞蟻一樣踩死我。
叢黎看到帖子的時候有些恍惚。
這不就是她嗎?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現在自己的心态就是高維人。
她沒有實體,也沒有活着的真實感覺,透過空無之壁看到的一切投影都讓她覺得她隻是在玩一個漫長的遊戲。
盒子裡的叢黎是一個矛盾集合體,她可以操控外面的世界,但外面的世界也可以完全操控她。
盒子被關在基地裡,盒子被劫走,盒子被扔到水裡,盒子在哪裡都不是自由的。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會感到焦慮。
蒼術打開“渡鴉”的數據模型時,她看到和她無比相似的人出現在那個投影世界裡,猛然有種破次元壁的錯覺。
她關掉論壇,想了想還是決定問蒼術:“剛才你為什麼想玩捏臉遊戲?”
蒼術正坐在充電樁旁給自己補充能量,聞言離開充電樁,走到盒子面前。
“我有二十次重啟的損耗儲備,也就是說我可以死二十次。”他說。
叢黎愣了一下。
死二十次……難怪組織會派蒼術這個沒有異能的仿生人獨自出發執行任務。
“我已經死了八次,還有十二次,我就到達損耗阈值了……隻是對你感到很好奇。在我的損耗到達阈值前,我能見到你嗎?”
蒼術的眼神清澈,用沒什麼起伏的語氣闡述着單純的請求。
前八次的損耗中,應該也有因為闖進黎家盜走盒子而不得已重啟的情況。
叢黎态度軟了一些:“你居然會打同情牌……算了,想玩捏臉就玩吧,啧。”
她也想知道,如果她以那種形态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她會不會更有活着的實感。
渡鴉的數據建模穿着和她在自己的世界裡差不多,所以她沒有讓蒼術調參數。
她描述着其他的細節:“護腕去掉,其他保留,給我拎個袋子,袋子裡裝着食物,對對……就是這樣。”
“表情呢?”蒼術問。
叢黎用系統的“鏡面”功能把空無之壁投影成鏡子,她在鏡子前看着自己,遲疑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僵硬的笑用以計算角度。
“你現在的表情是什麼?”蒼術追問道。
她郁悶:“是呆滞的表情,行了吧?你都不會做表情,怎麼那麼在意我的表情參數?”
蒼術手上動作不停,把模型的參數調成呆滞的模樣。
然後,他微微扯起嘴笑了笑:“我會做表情。”
十二個小時前,兩人和黎家的追兵進行了一次驚心動魄的對抗。五個小時後,兩人将繼續趕路,前往下一站,為了躲過監控和邊防繞遠路,用不尋常的方式去往總統所在的庫金利區。
但兩人現在暫時忘記前兩個晚上擺脫追捕的經曆,也暫時忘記任務目标。
對于叢黎來說,她要暫時忘記的事項還要再多幾項:遊戲系統和潛在的對抗玩家,穿越和退出遊戲的機制,以及關于盒子的秘密。
系統頁面上,兩個選做任務“刺殺總統”和“阻止神秘組織刺殺總統”同時亮着,論壇上的讨論每一秒都在增加。
她的目光暫時忽略了論壇和系統。
人類是生活在此刻的動物。而在這個時刻,她被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虛幻影像拽了進去。
“等等,再給我調個參數,這個站姿很累的,給我弄把椅子讓我坐着吧。”在盒子裡沒有椅子的叢黎喊道。
蒼術在投影儀的操控屏幕上調了一下:“坐姿,完成。”
這回他把全息投影放在了房間裡的長椅上。
“我要跷腿。”她說。
全息投影翹起二郎腿。
蒼術坐到“她”旁邊,和全息影像握了握手:“很高興認識你,渡鴉。”
透過空無之壁,她看到在房間裡,仿生人戰士的手穿過數據像素,空氣中年輕女性的虛影扭曲了一瞬。
盒子裡的叢黎配合地道:“很高興認識你,蒼術,其實一點都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