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學默帶着盒子從房間離開。
從高樓的長廊裡可以看到月亮很小,像指環一樣挂在斑駁的夜空裡。
就像踩在由燈光和鋼鐵構架組成的高跷上,而往上看的時候,浮空島那片巨大的陰影漂浮在不遠處,令人望而生畏。
“這裡是聯邦最高大廈的頂層,從這裡可以看到浮空島的地面。”紀學默盡職盡責地做起了解說員。
叢黎有點暈高,她轉移話題道:“你不是說你背後沒有勢力嗎?怎麼在最高大廈頂層有一個辦公室?”
紀學默安靜地走進玻璃電梯,看着自己的影子急速下墜:“祖父給我的,他是房東。”
叢黎無語:“可惡的富三代,你剛才說的都是假的了?”
玻璃電梯的外側被不純粹的夜色塗黑,紀學默身上的黑色西裝和外部的夜晚融為一體。
他的眼睛裡什麼情緒都沒有,混沌如淵面,什麼也沒回答。
紀學默的計劃是給組織提供幫助,把盒子帶上浮空島,配合蒼術的行動。
換言之,刺殺總統的行動大緻不變,變的隻有盒子的路徑,盒子不需要通過旅遊團嚴苛的安檢,大大降低了難度。
“我會把你的行動搭檔安排進三天後的旅遊團,也就是說你需要在我旁邊等待至少三天。”
時間比原定的計劃推遲了三天。
距離“刺殺總統”任務再次有了一段緩沖時間。
紀學默踏出玻璃電梯,擡頭看向高聳的大樓。
他忽然說:“聰明人會在盡力不惹惱我的情況下為自己争取空間,但我發現,你喜歡反其道而行之。”
叢黎就知道之前她說的那段威脅的話又被他抛到腦後去了。
居高位者大概都有這種弊病,忘性大,偶爾流露出的仁慈像浮萍一樣被自傲和權力的洪流裹挾而去。
“我演不了一點低聲下氣,謝謝理解。”她沒好氣地回答道。
他微微笑了起來,在燈光模糊的背景下如同古老膠片鏡頭下的影像。
“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是同類。”
……
往後的三天内,紀學默都寸步不離地帶着盒子。
他坐飛船去浮空島上班,飛船裡是一衆疲憊的頂級公務員。
在浮空島,紀學默的辦公室裡,多了一些電子設備,比如打掃機器人和桌面上提醒休息的寵物兼營養學機器人。
不過他依然處理紙質文件,辦公室裡安靜下來時就隻剩紙張沙沙的聲音。
叢黎最多隻能開到三級遠景,她摸排了幾次周圍的環境就到達調查的極限了。
說實話,不焦慮是不可能的。
浮空島上環境複雜,守衛森嚴,聯邦總統蒙芙——那個五十多歲的女軍人——周圍帶着兩位保镖,目測其中一位是異能者。
叢黎越來越覺得組織的目的不是刺殺總統,而是其他。因為單憑一個仿生人和一個不知深淺的盒子,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務。
然而,對她來說,“刺殺總統”卻是一個必須完成的目标。
系統已經提醒過好幾次玩家因為任務失敗而死亡的消息了。
但在這天早上,系統的公告是:【恭喜玩家2357完成任務,獲得生存道具*反重力降落傘】
【觸發世界觀公告:特定玩家觸發任務後,完成任務後将獲得一件珍稀道具。】
她的焦慮頓時到達峰值。
能不能先預支珍稀道具,再去完成任務?——打住,做人(做盒子)不能沉溺于幻想。
紀學默下班了,他打開辦公室門,正準備出去,又停下腳步重新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