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争一觸即發。
嗚咽聲在耳側響起,斷斷續續的,蘇依依心裡難受得緊,雙腿像是注了鉛無法挪動,她從小到大沒見過那麼多血。
身上的粘膩感時刻提醒着她血液的來源,她緩緩朝着大象走近,擡手在它背上撫了撫。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槍聲停下了,地上倒着十幾個保安,兩個花臂,其他人都不見了。
溫熱的一滴沿着臉頰滑落,蘇依依擡手抹去,站起身,一路行至戰場,撿起落在血泊中的槍。
她想為那些動物報仇。
倏地,場景變化,狼人仍舊像上次一樣站在她面前。血液沿着槍口滴落在土地上,這次沒再沒入泥土,而是瞬間蔓延開來,整個園區開始褪色,過去與現在重合,真正的血色顯現。
身穿工作服的兔子人沖了出來,“抓住他們!”
同時,小象們穿着保安服緊随其後。
狼人齊齊撕掉僞裝,露出獠牙威脅,但由于人數的不對等,狼人意識到情況不利,最終在混亂中逃走了幾隻。
蘇依依沒猜錯的話,發生的一切都隻是幻想物幻想出來的,比如傷害了動物花草就會受到懲罰,這是幻想物希望看到的,所以在它主宰的世界裡有這樣的規則。
而她看見的混混應該處于過去時空,是真實發生的事情,也是找到關鍵幻想物的重要線索。
現在和過去并不會偏差很大,在過去,很可能這群混混還是毀掉了動物園,或許收到了懲處,但肯定不是幻想物所希望的懲罰,所以才會有這個幻想世界。
園長是一切的起因,他借了錢沒還導緻了悲劇的發生,但在現在的時空裡,園長從頭到尾沒出現過。
從頭到尾出現的,在第一站對于狼人受懲表現出滿意的,表現得最希望狼人受懲罰的,是講解員。
蘇依依轉過身,講解員就站在她身後,似乎等待已久。
講解員看着她,這次的臉上沒有微笑。她很憤怒:“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好遊客。”
蘇依依擰起眉,她一直都是個好遊客啊。
從進門以來,她一直遵守規則,愛護花草,安靜觀賞動物,要是她這樣的都算不上好遊客,那誰算,那群狼人麼?
“沒想到,”講解員目光在她身上遊走,最終鎖住她手上那把沾滿鮮血的槍,“你和他們一樣。”
“你聽我解釋......”
蘇依依話到一半,對面槍口對準她,毫不猶豫地開了一槍。
得虧她以前玩過點真人cs,本能往旁邊一躲。
但許久不玩這些,身體的靈活度有所降低,子彈還是擦破她的衣袖,在嫩白的肌膚上留下一指粗的痕迹。
疼痛瞬間席卷了半隻手臂,蘇依依幾乎是下意識皺起眉,還沒來得及去看傷口,下一發子彈又來了。
她堪堪避開後,一個不慎沒站穩,跌坐在地上。
“你們這些沾染了它們血的人。”講解員冷眼看着,一步一步走到蘇依依面前,槍口對準她的眉心,一字一句道:
“都該死。”
蘇依依第一次清晰意識到自己的結局,心裡卻異常平靜。她擡起槍,語氣平淡:“你瘋了。”
講解員将她的動作收入眼底,不屑地勾了下唇:“真以為你能比我快?”
話畢,砰的一聲,兩顆子彈迅速飛出,一前一後穿過了講解員的身體。
蘇依依閉着眼,溫熱的液體頃刻間噴灑在她臉上,但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她睜眼的瞬間,眼前人突然朝她倒下來。
順着她身後看去,空蕩蕩的園區内空無一人。
子彈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
蘇依依松了口氣,把屍體放在地上,擡手想擦一下臉上的血,卻發現身上沒有一塊幹淨的地方,便作罷了。
她看着倒地的講解員,覺得有點奇怪。
如果講解員是關鍵幻想物的話,暴力殺死之後系統應該會有所提示,但耳邊除了風聲,什麼動靜也沒有。
“不......”腳下傳來聲音。
蘇依依低頭看去,果然,人沒死。
講解員心口的位置有一個小洞,正汩汩地冒着血,但随着她開始出聲,那些血漸漸停了,到最後和阮一舟一樣,傷口複原了。
“不愛護動物的......”
眼見講解員就要站起來了,蘇依依拔腿就跑。
講解員殺不死,但是她能被殺死啊,一直耗下去,最後死的隻會是她。
蘇依依一口氣跑出去老遠,回頭看的時候講解員已經從地上站起來了。對方重新拿起槍對準她,唇一張一合。
她看出來了,說的是:
“不愛護動物的都該死。”
索性蘇依依已經跑到拐角處了,稍稍側過身就避開了子彈。
周遭的環境越來越奇怪了,樹木愈來愈龐大,連草都長到了半人高,越往裡走頭頂的天就越來越小。
但同樣的,能躲避的地方變多了。
因為過去和現在重合後,石闆上的血腳印也顯現出來,随着來到分岔路口,密密麻麻的腳印開始變得稀稀拉拉,分成兩隊各自朝着兩邊跑。
這裡的腳印有大有小,蘇依依猜應該是混混和工作人員的。
兩條路,一左一右,隻有右邊立着一個小牌子,上面寫着大大的猴園二字,下方朝前的箭頭旁寫着一排小字:往前走五十米。
比起未知,蘇依依選擇了已知的道路。
猴園内有數不盡的巨樹,枝繁葉茂彼此交錯,遮天蔽日。蘇依依一邊觀察着身後的情況,一邊往裡走。
周遭很安靜,她四處看了遍,一隻猴子的影子都沒見到。
這裡的動物呢?
是聽到了外面的動靜所以跑了嗎?
倏地,頭頂落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幾片落葉飄落下來。
蘇依依捏緊了槍,汗液打濕了手心,混合着血液有些滑膩。她擡起頭的瞬間,連帶着槍口也往上擡。
枝幹上落下一隻熟悉的大手,虛弱的聲音隔着層層樹葉落下來:
“是我。”
阮一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