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來不及反應,就被這巨大的沖擊力掀翻在地。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在倒地的一瞬,甚至沒反應過來自己到底怎麼了。
這就是模拟艙訓練,這就是三十赫茲脈沖頻率下的模拟艙訓練!
顯示屏上出現了一堵牆,這堵牆當然是模拟的,但此刻,它是徐覓眼中無法翻越的大山。
它從天而降,徐覓甚至沒有看清它下降的過程,就被它壓到了山底。
它就是模拟艙訓練的最終目标。訓練者們需要抵抗住脈沖電流的幹擾,集中精神力把這堵牆反推回去。
徐覓喘着氣,不錯眼地仰頭看着屏幕,顯示屏高高聳立,模拟牆如天塹一般橫亘在畫面裡。她一手扶着感應頭盔,慢慢站了起來。她氣喘籲籲,靠在了欄杆上。
她沒有看顯示屏一側顯示的對抗時間。不用看,沒有任何意義。她再次按下了确認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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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持續了整整一個上午。徐覓不記得自己到底摔倒了幾次,她隻知道自己的大腦裡仿佛時刻都紮着千百根鋼針,痛到幾乎爆炸。但她沒有放棄,艙門緊緊關閉着,她沒有後退的餘地。
模拟氣壓值還在持續增加,時間仿佛停止了流逝。她面如金紙,嘴唇煞白,深深向下傾着頭,意識已陷入一片茫然,如同置身暴風雪中的曠野,什麼都看不清,隻餘下一片白茫茫。
模拟值還在增加,她的頭一點一點往下傾,越來越低,越來越低。就在她即将失去意識時,太陽穴兩旁的壓力忽然消失。
艙内出現了教官的聲音,他說:訓練結束,出艙。
壓力褪去的一刻,一股血腥味沖上了徐覓的喉嚨。她喘着氣,看着顯示屏。上面列出了這個上午她所有的訓練成績。
反複訓練,努力反擊,可最好的數據,也不過是在三十赫茲訓練條件下,堅持了三秒鐘而已。
艙門打開,一張張蒼白的面孔走了出來。他們站在隊列裡,面色青白,慘無人色。有人四肢不自覺地顫抖,有人緊緊按着自己的腹部,極力控制着胃部的痙攣。
教官饒有興緻的欣賞着所有人的凄慘,他導出了成績記錄,當衆将所有人的成績慢慢過了一遍,看完之後笑眯眯地轉頭:“看了這個成績,我對你們接下來的訓練有了方向。”
沒有人問所謂的方向是什麼。教官陰陽怪氣,而他們自知成績難看,所以無話可說。
但教官的狠,還是超出了他們的預計。
隻見教官笑容一收,大喝一聲道:“全體都有,目标,戶外體能訓練場,圈數,十圈! 齊步,跑!”
沒有人動。所有人都愣住了:十圈?早上不是才跑了五圈嗎?為什麼又跑?!
“哦,這個主要是因為看了你們的成績,讓我覺得不必對接下來的訓練再做指望了,但你們既然來了,總要練出點成績回去。想來想去,隻有體能訓練最合适,不用動腦,也不損傷身心。你們說,我是不是為你們考慮得很周全?”教官好心解釋,推心置腹,真情實感。
即使加訓生們自知理虧,但這一刻還是炸毛了:
周全個毛線!跑步能提升精神力嗎?再者,現在他們怎麼可能還跑得動?!
“哦,跑不動?”教官臉上出現了熟悉的為難之色,“可在我這裡,隻有跑步這一個選項。你們如果跑不動,要不幹脆現在退出?”
“怎麼樣,有人要退出嗎?”他笑眯眯的問。
所以有憤怒突然偃旗息鼓,仿佛它們從未存在過。
教官看着他們,臉上的笑漸漸淡了下去:“既然沒人退出,那就給我去跑,十圈!再故意拖延下去,就再加五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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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覓跑在隊伍中間,她步伐沉重,漸漸落後,可她無瑕關注排位,此刻她滿腦子裡隻有八個字:不能倒下,不能退出。
這八個字如滾動屏一般在她腦子裡滾動,每跑一步,就過一個字。
可即使這樣,她的腳步也越來越慢。喉嚨裡的血意越來越重,似乎有一把刀正生生切割她的喉管,将其切成一條條細絲。
十圈,實際上不多,在體力充沛時,也不過多十幾分鐘而已。可實際上這十圈成了永無止境,永遠跑不到盡頭的煎熬。
天空正是顔色最分明的時候,可徐覓的眼前全是晃動的白光。
她跌跌撞撞,連走帶跑,她一步一步的計算路程,一次一次告訴自己再跑一步。然而前路沒有盡頭,這種自我激勵最終失去了效果,忽然她腿一軟,摔到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徐覓放棄了掙紮,她閉着眼睛劇烈地喘氣。
在她的前方和後面,同樣有幾個再也掙紮不動的身影,一動不動的攤在跑道上。
教官慢悠悠的走了過來,見人倒地就上去踢一腳:“起來!跑不動了嗎?”
到了徐覓跟前,教官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啧了一聲:“這位同學,在我這裡,隻有精神力訓練和體能訓練兩個方向,如果兩個方向你都堅持不下來,不如幹脆退出啊。”
徐覓沒有任何反應。教官走了,炙熱的陽光有如實質。仿佛過了很久,她忽然掙紮着用手臂撐起了上半身,慢慢爬了起來,踉踉跄跄的跟在隊伍末尾又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