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渤海灣附近的海面的上,一艘小小的釣魚艇破開水面,身後的浪花排成長線,向着一座不知名的小島駛去。
這座島從前是座無人島,前幾天才迎來它的第一批居民。
島上隻有一棟不大的海景别墅,方方正正,是那種一天就能蓋起來的模塊化房屋。
此時此刻,别墅裡隻有一個人,正坐在電腦前,聚精會神地玩着一款模拟經營遊戲。
江以甯身體微微前傾,右手猛按鼠标,眼睛緊盯着屏幕上的浮标。
這時樓下響起噔噔噔的腳步聲,緊接着房門就打開了。
一個女青年氣喘籲籲地叉着腰站在門口,“死孩子又在這玩遊戲!我和老秦給你打電話都不接!”
“啪!”
電腦裡傳出類似魚線斷裂的聲音,江以甯露出抓狂的神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時間馬上就過了!傳說魚又沒釣上來!
再想釣又要等下一年!
不行!回檔回檔!
江以甯立刻按下esc鍵,退出了遊戲。
門口的年輕女人這會兒已經走了過來,看見江以甯退出遊戲,立刻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我和老秦去買了農具和日用品,還買了點吃的,趕緊過來搭把手。這太陽太毒了!别把東西曬壞了!”
說話的人是江以甯的閨蜜徐少微,她口中的“老秦”,則是另一個閨蜜秦書淵。
三個人從小一起長大,又在同一個城市打拼。
近年來經濟不景氣,企業壓榨員工愈發變本加厲,三人都厭倦了996的打工人生活,仗着都有些積蓄,便辭職租下了這座無人島,打算試試與世無争的田園生活。
說起來,她們搬到島上,也不過才三天。
江以甯本來還想退出遊戲重新讀檔的,這會兒被拉過來,也隻好跟着一起搬東西了。
她搬起一個紙箱往回走。
這時徐少微搬着兩箱東西追了上來,說道:“我買了點感冒藥和闆藍根,我和老秦這次去買東西,發現街上人特别少。找人一打聽才知道,說是突然來了一輪很厲害的流感,不少人都發高燒了。我們去農具店的時候,農具店的老闆還是帶病營業呢!”
“什麼感冒那麼厲害?都能看出來街上人少了……”江以甯驚訝地挑起眉毛。
秦書淵也抱着一堆東西追了上來,“我昨天在網上看到有人讨論,但ip不在咱們這片,沒想到這一輪流感範圍這麼大。不過你一回屋就開始玩遊戲,肯定沒看見。”
江以甯颠了颠手裡的箱子,笑嘻嘻地說道:“這回好了,現實裡也要當農民了。晚上再回去賽博種地,不辭職996,辭了職007。”
三人哈哈笑了起來。
隻是笑到一半,徐少微突然咳嗽了一聲,笑聲就中斷了。
徐少微皺起眉頭,清了清嗓子,有種不好的預感。
“完了,我怎麼感覺我中招了?東西先别拿進去了,消消毒再說。”
“這時候說消毒是不是有點晚了?”江以甯無奈地和秦書淵對視了一眼。
話雖如此,幾人還是把東西都消了毒,才搬進儲物間。
在這之後,徐少微就發起了高燒。
開荒的計劃就此擱置,轉為照顧病人。
和徐少微一起出門的秦書淵這會兒倒完全沒有生病的迹象。
兩人照顧徐少微的時候還挺納悶兒的。
“咱們三個裡,老徐身體最好了,沒想到居然是她中招。”
江以甯這會兒頭腦也開始有些昏沉,一邊用酒精給徐少微擦着手臂内側物理降溫,一邊心不在焉地說道:“可能就是長時間不生病,抗體減少了吧……”
昏沉的感覺越來越嚴重,江以甯猛地甩了一下頭。
“不行,老秦,我感覺我好像……”
眼前開始出現雪花狀的噪點,江以甯剛站直身體,就晃了一下。
秦書淵吓了一跳,趕緊起來把她扶住了。
“你這肯定是被傳染了,我扶你回屋。”
江以甯想說什麼,卻因為眩暈感太嚴重,一張開嘴就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她跌跌撞撞地回了房間,大腦終于清醒了一點,立刻伸手把住電競椅的扶手,跌坐進去,努力睜大眼睛,對秦書淵說道:“老秦,你快叫救護車,要是等你也病倒了就來不及了……”
江以甯說到這,眼前的畫面突然像老式電視機一樣,拉成了一條白色的長線,緊接着就失去了意識。
“以甯!”
秦書淵推了江以甯幾下沒推醒,頓時慌了。
六神無主地張望了幾秒,才驟然回過神來,跑去拿自己的手機。
秦書淵哆哆嗦嗦地按下120,電話裡卻一直是忙線,沒有人接聽。
她又病急亂投醫地打了其他求助電話,結果發現都打不通。
秦書淵隻好又去翻醫藥箱,找出所有能用來退燒的東西。
因為先病倒的是徐少微,所以醫藥箱就被放在她的房間。
秦書淵翻出退熱貼和退燒藥,離開之前又去摸了摸徐少微的額頭。
手上的溫度滾燙得吓人。
她想到江以甯剛才的樣子,試着推了推徐少微,發現對方也是一樣,并不是睡着而是昏迷了。
秦書淵腦子裡嗡地一聲,立刻又拿起手機,播了一遍求救電話。
依舊是無人接聽的狀态。
秦書淵的臉色愈發難看,一邊不斷地重撥電話,一邊拿着退燒的東西往江以甯的房間走。
“接電話、接電話……接電話啊!”
最後一句,秦書淵幾乎是在咆哮。
但電話依舊無人接聽。
房間裡,江以甯趴在電腦桌上,緊閉着雙眼。
她的額頭磕在機械鍵盤上,不知道壓到了哪個按鍵。
屏幕上的遊戲圖标閃爍着,時隐時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