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過寬闊的雪地,一步步往立耳貂洞穴的方向走過去,達松也跟在身側。
這裡不是平地,帶有山坡天然形成的弧形在,因此有着一小片的視覺盲區,直到走得近些了,才能夠看清楚這邊全部的景象。
立耳貂打造的洞穴背靠着一處山壁,連接處微微向下低窪。
兩人還沒找到洞穴入口,最先注意到的,是已經變成鐵鏽紅的暗色血迹,顯然經過了不短的時間。
出事了!
丁燦加快腳步,在血迹附近搜尋,不遠處的雪堆後面,正疊着一小堆的肉塊,差不多到人膝蓋的位置。
之所以用肉塊來形容她所見的,是因為那些軀體上面都沒有原本的毛皮覆蓋。
那是被剝了皮,遺棄在這裡的一隻隻立耳貂的屍體。
“怎麼會這樣。”達松擰着眉,半跪在這些屍體前面,雙手顫抖着伸出來,把厚重的手套摘下,想去抱最上面的一隻。
血水早已經被凍成薄冰,他開始拿不起來,稍微用了些力氣,才聽到咔嚓一聲,是紅色冰塊裂開的聲音。
冰層斷裂的橫截面上,粘連着幾絲早已經失活的血肉。
達松手裡動作愈發輕柔,看着握在掌心裡那塊小小的肉團,明明昨天才摸過,毛茸茸非常蓬松,怎麼現在會變得這麼小,連一半都沒有。
動物活着和死掉時被剝皮的狀态不同,為了不讓毛發被流出的血迹污染,如果想要取下完成幹淨的毛皮,通常都是進行活剝。
他以前看過有人宰殺牲畜,見了面前的屍體,就知道這群立耳貂是被人活活剝了皮。
他掌心有溫度,屍體周身的冰慢慢融化,又變回血水,淅淅瀝瀝地流了一地,手心完全被一片鮮血染紅。
事到如今,立耳貂剛才沒出現也有了解釋。
恐怕是昨夜遇襲,許多同伴失了性命,貂群才會連夜從這裡倉皇逃走,現在已經完全不知所蹤了。
丁燦打量過周圍,發現就近的一處洞穴,邊緣的位置沒有白雪,土壤上似乎還有燒灼的痕迹在,像是用火油一類的東西澆灌過。
它們夜裡在洞穴中安睡,有人用了這個法子把貂群從地下逼了出來。
再在洞口守株待兔,絕對是一抓一個準。
即便它們留足了幾個出入的洞口,難免會有立耳貂正好撞到槍口上,才造成了這麼大數量的虐殺。
雪地裡現在還能看到立耳貂掙紮的痕迹,和一連串人類離開的腳印。
在夜間行動的盜獵者,丁燦不免想到麥倫提過的那個阿夜。
說不準就是他發現了貂群的蹤迹,又在自己的舒适區時間過來獵殺,現在試着看看能不能循着腳印找到蹤迹才最要緊。
“别傷心了,先把它們埋葬了吧。”丁燦拍拍達松的肩膀安慰,已經從地上撿起一塊形狀尖利的石頭,開始去挖地上的土。
達松憋住眼眶裡的淚水,緩和着情緒,從腰間拿出一把匕首來換過她的石頭:“你用這個。”
來不及悲傷,兩人很快地挖出一個小坑來,把幾十隻貂的屍體都掩埋在其中,最上面還用些石頭堆出了個小塔的形狀。
被剝了皮的屍體看不出差别,丁燦不知道圓圓是幸免于難逃走了,還是就在其中。
如果麥倫知道了這件事,恐怕會更傷心。
他們沿着腳印離開的方向追過去,跟了大約有十五分鐘的時間,到了一片銀杉林當中。
銀杉樹幹疏直,生長得又極為緊湊,這個季節地面上滿是落葉,哪怕是茫茫白雪都沒辦法掩蓋住。
往裡望去密密麻麻的一片,腳印也因此失去了蹤迹,隻能證明盜獵者确實是進到了林子裡。
“小心點。”丁燦密切注視着四周。
這裡不像沒有樹木遮擋的山坡上,無法再通過什麼痕迹得知前人離開的準确方向,人一旦進入就很難再追蹤到。
何況他們在明,對方在暗。
“獵豹”如果存了想要動手傷人的心思,他們不會好過。
達松有些洩氣:“地方這麼大,我們要怎麼找,也許他們早就繞道離開了呢。”
他忽然開始理解麥倫某些時候透露出的脆弱和無奈來,在見到那些野生動物被殘害過後的屍體和留下的鮮血後,先前一切口頭上的話都變成空談。
除去将盜獵者團夥連根拔起,讓所有犯罪的人都受到懲罰之外,做再多其他的事都無法消解心中的憤懑。
“總得試試,他們行動是在深夜,知道不會有人追趕,行動軌迹就不是因為被追逐而臨時起意,麥倫屋子裡畫的手繪地圖你還記得嗎,從山坡過來,再經由銀杉林,都能去到雪山的什麼地方?”
達松從懷裡掏出巡山日志的本子:“我昨天無聊的時候,在本子上抄了一份地圖,稍微簡略一些,本來是為了記路線用的。”
将本子打開到西山地圖的那一頁,左右兩整頁湊出一整幅簡易地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