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知走後,丁燦又敲了敲那座火炕,手底下隻發出沉悶的聲響。
“燦姐,你還是覺得這裡面有什麼問題嗎?”高穩穩跟着一起把床墊掀起來看。
底下露出來稻草和泥土混合着的痕迹,是土坑封頂用的,并沒什麼特别,她垂着眼:“畢竟這屋子裡,勉強稱得上能藏身的地方,就隻有這裡了。”
這裡看不出什麼貓膩,高穩穩又到了屋外,借由自然光線,蹲下身來,由那個竈口側頭往裡面看去。
第一眼黑乎乎的,但一小會兒就能依稀看清楚裡面的景象。
火坑的設計原理,先定下整體的大小,在外圍用一圈普通紅磚來固定範圍。
由于要保證煙霧流通,其中留出了很多空間,隻在幾個部位用空心磚做支撐的梁柱。
支撐體的上面,放有寬大的石闆來作頂部固定,最上面一層,則是用紅泥和細沙加水的混合物進行封閉。
等到混合物完全幹燥之後,就可以防止木炭燃燒後的煙霧溢出,在人睡眠時造成危害。
天氣冷下來,由竈口處燃炭,飄出來的煙霧傳到火炕當中,再向上經由煙囪排出,整條炕,就都變得熱乎起來了。
“這竈口可是在外面,就算要能藏人,當時張舒棠是在屋子裡,怎麼做到的?”
夏嘉琏用手指在上面輕輕刮了幾下,指縫就出現了一些細小的土屑:“如果當時火炕被敲開了,就有可能。”
火炕的主要原料本來就是泥土,容易敲擊打散,後續再恢複原狀,燒上幾次炕,本來新築成的水漬也會完全消失,看不到半點端倪。
如果有人早就知曉張舒棠會落腳的房間,并且提前在其中做手腳,将其迷暈放在火炕裡面,後面過來搜查的人不會覺得火炕有什麼問題,就能夠瞞天過海。
“就算跟你講的一樣,那是一個月前的事情,現在也找不到什麼線索啊。”高穩穩攤手。
這些的确都隻是猜測,等到了今天夜裡,再次發生失蹤案過後,才會有更多能供人調查的線索出現。
但他們現在至少做到心中有數。
離開獨喜寺前,在佛殿一側,他們見到了正跟外來僧人在交談的延知。
延知同時注意到他們,微微朝這邊點頭示意。
他是寺中的住持,真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做手腳的話,其實并不容易。
就夏嘉琏剛才的推測,如果是真的,這事就不可能瞞過延知。
自己的床被人砸了又再次封住,他不會沒有半點察覺。
可剛才他除了唏噓之外,并沒有表現出什麼其他的痕迹來。
究竟是他們想錯了,還是延知隐藏得太好。
丁燦腳步未停:“延知皈依佛門,不像是會幫着惡人做事的樣子,還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
“确實,不過我們還有時間,不着急。”夏嘉琏搓了搓手指上剛剛留下的一點灰塵。
再過上一個時辰左右,就差不多是去昭霞樓的點了。
現在這段時間,可以在城中多做打聽。
*
幾人在城中閑逛一會兒,倒是先見到了剛才舒予北所加入的竹葉門。
鑄造坊的牌匾一角,雕刻着不太明顯的竹葉圖案,就是她目前所在的位置。
門口有個彪形大漢脫了上衣,露出健壯的肌肉來,汗流浃背,整張臉都被爐火給照得通紅。
他左手将燒制的鐵塊從爐火中取出來,過了一遍冷水之後,往墊闆上一放,随後用另外的手拎着鐵錘,重重敲打起來。
發紅的鐵塊就像流體似的,一下子變薄不少。
看得久了,還有點讓人上瘾,離不開眼的感覺,丁燦想到自己曾經刷到過的某些小視頻,也是看着看着就入迷,等反應過來發現已經過去很久。
他們繼續向前,石燕注意到高穩穩沒跟上來,回過頭,發現他仍舊站立在原地,隐隐有再朝着鋪子裡看的意思。
“怎麼不走了,你要買兵器嗎?”
這人真奇怪,不是才說了不要亂花錢嗎?
高穩穩快步跟上來,眼角還忍不住往後瞟:“沒有,我就是随便看看,沒想到這店裡人還挺多的,有着不少江湖人士在呢。”
“哦?是嗎……”石燕眼中閃過幾分促狹,“我還以為你是在找舒予北呢,我們可是才跟她見面沒多久哦。”
高穩穩撓了撓頭:“其實也沒有啦,我就是想順便看看,這不是想着好不容易在副本裡見到其他的學員,有那麼點好奇而已。”
果然是這樣,石燕勾起唇角,不免打趣道:“我看你對她,确實還挺好奇的。”
丁燦輕咳幾聲,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看破不說破啊。”
兩人手挽着手,腳步輕快地往前走了,獨留高穩穩一人在原地,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一溜煙追上去。
“你們倆故意的是吧!”
有他追着,丁燦又加快了腳步,頻頻回頭,一下子差點撞上前面的路人。
“抱歉啊。”
她先出聲道歉,才看清來人,頭上戴着布巾,正目光殷切地望過來。
“不打緊的,客官,旁邊就是我們的奇星堂了,感興趣的話,可以進去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