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其他禁閉室不同,這裡是一間審訊室。
中間擺放着一套桌椅,而一面牆壁的鐵闆上,挂着不少審訊用具。
高穩穩在上面一一看過,有皮鞭,棍子之類,還有幾種不同規格的長針。
雖然沒出現特别殘忍的刑具,但這些東西出現在這裡,本身就不合理。
又不是犯人,關關禁閉他都還勉強能接受,怎麼還用上嚴刑逼供的法子了。
再說了,人家就是在他家裡打個工,有什麼好接受聆訊的。
真犯什麼事的話,不是還有警察和法官來裁決嘛。
“你看這把椅子。”剛才在門口不覺得,等走進來靠近之後,丁燦才發現這套桌椅不同的地方。
相比自己的身形來講,桌椅明顯偏小,估計自己如果試坐的話,也就是将将夠坐上去,雙腿則是完全擠不進桌子下的空間。
她一提醒,高穩穩就明白過來:“這是給小孩子準備的,不會是威爾的父母變态到這種程度,平時把他叫到這裡來關禁閉吧?”
牢房昏暗逼仄,就算是成人在這裡被關上一段時間都要捏把汗,更遑論把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帶過來。
實在難以想象,如果推測正确的話,真如他所想的話,威爾長期受到的,會是怎樣的一種虐待。
桌椅同樣都是用鐵闆制成的,很重的同時,底下連接地面的位置還用鍊子拴着,并不能大幅度地移動。
桌面正前方放着一盞台燈,燈罩的位置朝向受審訊者的方向,上面的燈泡同樣已經布上厚厚的灰塵,連裡面的燈絲都瞧不清楚。
相信威爾坐在這裡的時候,刺眼的燈光會打開,直直地射向雙眼,眼睛受到強烈的光照,大腦會跟着受到不同程度的刺激。
全身神經會高度緊繃,有半點風吹草動,都會草木皆兵。
丁燦沿着桌面摸過一圈,發現側面并不那麼光滑,隐隐的粗粝感,上面有着斷斷續續的劃痕在,是多次摩擦形成的。
或許是因為坐在這裡的人,内心緊張懼怕,所以雙手忍不住去抓桌子的邊緣,久而久之,即便堅硬如鐵,也會受到損傷。
她調轉身體,站在桌子正前方,雙手搭在桌面上,又稍稍彎下腰去,争取重現當時威爾坐在這裡時的角度。
除了能看見面前審訊自己的人之外,目光再拉遠,就是靠近門口的那塊牆壁了。
上面似乎挂着些東西。
“那裡有什麼?”
高穩穩轉過手電筒,走近了些,将牆壁照得更亮,上面的幾根條狀物就出現在兩人視線當中:“好像就是幾條不同顔色的面料。”
說是面料,其實更像是時裝公司會用到的那種規整的色卡。
十餘種不同顔色的方形布料,被框在一塊白色的牆紙前面。
布塊在這裡應該擺了有一段時間了,因為地下比較暗,所以沒有因為光照的原因而褪色,隻是有些老化造成的黯淡。
沒人會有興緻在審訊室這樣的地方做裝飾,這些布塊一定是問詢威爾時所使用的道具。
“我明白了!”高穩穩盯了幾秒鐘,忽然醍醐灌頂,“威爾不會是個色盲吧?”
這個距離,很像是在測量視力,又不是普通那種比較大小和朝向的。
布塊之間唯一的不同就是顔色,這也正是威爾需要回答的元素。
如果是能夠正常辨别顔色的小朋友,是不可能會被父母在這種地方來問詢顔色的。
以此為出發點的話,他在斯諾克室見到的那張照片,也就有了解釋。
照片當中,威爾站在台球桌前,目光謹慎地盯着桌面。
那時高穩穩還以為他是在鑽研球技,現在看來,的确是在看球桌,不過他的注意力其實是在上面淩亂擺放的那些彩球。
一套斯諾克球當中,有着許多顔色不同的個體,是他的父親瓦倫在強迫他認出每一顆桌球是什麼顔色。
而威爾患有色盲症,自然是答不出來的,才會出現那樣的表情。
“隻因為分辨不出顔色,就要遭受這樣的對待嗎?”
丁燦簡直無法理解,按照正常人的想法,遇見先天有缺陷的孩子,父母就算做不到全然坦誠地接受,也不該會到這種明顯厭棄的程度。
高穩穩冷哼一聲:“他們都是這樣的富豪了,色盲所帶來的影響能被降到最低,再說了,這又不是明顯的殘疾,隻要處理得當,根本不會影響日常的生活。”
相較于明顯能看出的身體殘缺來講,威爾其實已經算幸運。
甚至在這樣富庶的家庭環境當中,隻要瓦倫夫婦想,身邊會不斷有人提醒威爾,幫他規避掉這個弱點。
丁燦重新将身體站直,隻垂下眼睛:“興許,他父母就是因為擔心外人的眼光,才選擇将這件事瞞下去。”
正如她在陳列室所見到的,安倫格斯家族,自創立以來,不知原因,但人丁并不興旺。
家族中孩子少得可憐的話,就更容易受到外界矚目。
威爾自小在古堡當中長大,作為這一代唯一的孩子,許多人的目光都會放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