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察覺到冷寒的是臉，而後冰冷徹骨的海水才逐漸穿過極厚的衣服，滲透到身體當中。

丁燦在水中艱難睜開眼睛，這裡又是另外一種光景。

紐蟲層層疊疊在眼前，自如地遊蕩在水中，如同随風飄揚的絲帶，先前在甲闆，已經覺得數量多。

可這會兒才知道曾經浮現在眼前的，不過隻是很小部分罷了。

它們躲藏在船底的位置，哪怕海水清澈，也一直沒能發現，而今看來，想要隻通過工具将紐蟲都趕走，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丁燦注意到，眼前小部分海水變成粉色，是剛才自己切斷那條紐蟲的殘軀，翻船後跟着掉入了水面當中。

透過海水散發出來的血腥味，吸引到附近的紐蟲飛快遊過來，然後顧不得是什麼同類，直接就都湊過去啃咬。

已經死去的紐蟲身上不斷有新的傷口出現，一些細碎的肉沫飄散在海水當中，而後很快就被吃掉。

幸好自己的身上沒有傷口，不然在海水當中被纏住的話，想要脫困就不容易了。

不過看樣子，他倆現在也離那種想象中的情況不遠了。

身體裡僅存的氧氣幾乎靠近，夏嘉琏抓着繩子，已經遊到身邊，向上擡了擡手指，示意要先上去。

衣服吸滿水分的重量不容忽視，沒辦法憑借單人的能力就遊出水面。

夏嘉琏就決定先把丁燦托上去，而後其他人再拉他。

口鼻浮出水面的一瞬間，她大口呼吸了幾下，然後被高穩穩和殷酒合力拉入船艙當中，縮在原地，牙齒忍不住打顫。

夏嘉琏随後也被救上來，腳腕上還跟了條紐蟲。

“别，……把它們扔出去。”見到殷酒正舉起工具，丁燦出聲制止，勉強擠出幾個字來。

“為什麼啊？”殷酒十分疑惑，但還是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喝過幾口熱水，丁燦勉強緩過來，全身都滴着水，腳下已經聚集了小片的水漬。

她緩聲解釋着：“船底紐蟲的數量非常多，用這幾條紐蟲的血肉，可以轉移它們的注意力，恐怕，還需要更多。”

艙底陰寒，兩人換過一身幹爽的衣服之後，回到了甲闆上。

木船直接生火不便，就在一隻鐵桶裡燃燒儲存的木材，坐在旁邊，的确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熱氣。

丁燦身上裹了一張厚厚的毛毯，覺得剛才穿透身體的冷意才剛剛開始有恢複的迹象。

石燕捏着她的手掌，在上面幾個穴位進行按壓：“我看過船上的藥物，沒有對治療感冒特别有療效的，隻能靠自己熬過去。”

她講這話的時候表情不太好。

如果隻是受寒倒是其次，就怕後續會出現發燒的症狀，一旦高燒，沒有退燒藥進行緩解的話，其實有很大危險。

尤其是處在人體不适應的海上環境當中，本來免疫力就處在較低的狀态，想要恢複起來就變得更難。

高穩穩也學着石燕的手法，再把夏嘉琏的手掌給搓熱。

身上能擦幹，頭發卻不那麼容易，剛才從水裡出來時，甚至很快就結了一層薄冰，現在隻能依靠火桶盡快烤幹。

殷酒從遠處端着小壺過來：“我煮了點生姜水，你們兩個多喝一些，接下來的時間，盡量多休息。”

丁燦點點頭，先把剛才在水下見到的場面跟大家講了，也提出自己的意見來。

“我們可以試着将一些紐蟲的血肉，設法抛遠，這樣其他紐蟲聞到血腥味，就會從船底離開，它們消化需要時間，我們再加快航行的速度，說不定能把它們甩在後面。”

不然目前能做的最大限度，也就隻能是将船艙側面的解決掉，紐蟲還是會一直跟在船邊，并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那幾條紐蟲被帶到甲闆上來，切成許多易于投擲的小塊。

大家站在船尾的位置，盡力将肉塊扔到遠些的位置。

過了十幾秒，開始透過海水，能見到不少紐蟲向後遊動的身形，白色的長線一下子綿延到很遠。

殷酒驚詫地瞪大了眼睛：“果然船底下還藏着這麼多。”

光是想象出來的場面，就已經讓他覺得有些不寒而栗了。

族長繃着臉：“再去底下抓幾隻蟲子上來，一直到将這些紐蟲全都趕走為止。”

族人們動作很快，得益于清澈的海面，能将近十幾米的海下情形都看清楚，極好辨認紐蟲的流動軌迹。

船頭甲闆上，丁燦半個身體都靠在石燕身上，開始昏昏欲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火堆太暖和的原因。

“水下很冷吧。”

蒙琦不知何時到了站到幾人身後，她眼睛裡映着大海的顔色，棕色當中帶着一抹灰藍。

肯定的語句，沒在詢問他們，反而隻是想找個話題跟他們聊天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