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鶴本來還有閑暇跟光團在那兒調侃上兩句,但很快就笑不出來,甚至連發聲都變得非常困難。
那隻原本覆在身體上的觸手眨眼間就分成了更多根,從四面八方向内纏繞着,死死勒緊了他的脖子,随後有更多從黑煙當中幻化過來,讓他全身幾乎動彈不得,甚至被帶離到半空當中。
最後一絲氣音跟着戛然而止,隻留下他被憋得通紅的一張臉。
餘浮過去想要用随身攜帶的匕首将其砍斷,但這些觸手看上去有實體,在接觸的一瞬間又像煙霧一樣能夠直接穿透,卻并沒有起到任何想要的效果。
這些觸手似乎隻作用在林鶴身上,他就算把手放過去也什麼都感受不到,想把林鶴拉下來,力氣又不夠。
“沒用。”他轉而朝向丁燦的方向,見到對方仍舊凝重的神色,實際上從剛才系統那句問話開始,其實總共也沒過去多久的時間,隻是因為大家都沉默着,才顯得尤為漫長。
“時間已經不多了哦,你有沒有想好要選誰了?”
盡管處在高塔當中的并不是林鶴真實的身體,可是光團卻仍舊能夠做到讓他同樣感受到瀕死的感覺,并且是按照正常人類的身體機能來進行計算。
那是一項準确的臨界值,等時間到達之後,賴以生存的氧氣跟着消耗光,這個人類就會失去生命。
而且,不隻是在數據庫顯示出來的具象化形态當中,他處在外界的真實生命也同樣會随之消亡。
丁燦擡起眼,總算在這時候有了想要交談的心思:“我要怎麼相信你,萬一其實表面上看是兩種選擇在我面前,實際上隻是煙霧彈呢?”
她隔着光團,見到後面的林鶴,即便在高度被控制住動作的情況下,仍舊努力地,幅度很小地搖晃了幾下腦袋,雖然在觸手的包裹下,幾乎微弱到看不見,卻還是能夠讀懂對方的意思。
林鶴不希望她接下來做的決定是自己,他也并不是以多麼偉大的内心出發,隻是不想要讓丁燦把非常寶貴的機會,就在他一個人身上先進行實驗。
他們始終有着同感的一點,就是不論在何種絕境下,都不能完全相信系統講的話。
尤其是用人類生命來作為談資時,至少結合先前的做派來看,一期期的訓練營,或者是其他不同類型運轉着的系統,雖然各類小系統運轉的目的和實驗數據并不具備非常大的相似性。
但可以确定的是,任何出發點下,系統都完全不會在意這些人類的生命。
至于現在,也不過也隻是當成物件般在跟丁燦談判。
何況,還是以想要改變丁燦的想法為目的的,丁燦這時候并沒有被帶跑偏,卻是想到,連這樣的辦法都能想得出來。
就更證明自己剛才那番話的确是讓它覺得受到了威脅,慌不擇路才想要擾亂她心智。
希望她關心則亂,隻會記得着面前的兩種選擇,轉而忘記最開始的瘋狂想法。
但她可不是這麼好糊弄的人,丁燦看着真的已經奄奄一息的林鶴,知道他接下來還能堅持的時間,跟他心志是否堅定,體力是否良好并沒有什麼關系。
其實這相當于最後的倒計時器,哪怕林鶴長期鍛煉的身體,真的好到能夠在攝入氧氣不足和呼吸受阻的情況下堅持很長的時間,在這種情況下也并不會起作用。
時間一到,說什麼就都晚了。
“我選好了!”她抓住林鶴已經有些發燙的手臂,皮膚上有着明顯掙紮過的紅痕,但觸手抵抗的力氣很大,同樣沒能将其從半空當中拖拽下來半分,隻能對着系統開口,“你先放開他。”
光團猶豫了一下,也隻是稍稍放松了些,但那些灰暗的觸手并沒有完全從他身上移開,仍舊是漂浮在半空中的狀态。
它的聲調開始産生變化,從機械音竟然變成了高穩穩的聲音:“你的意思是,要選他嗎?不過這樣的話,就是你們三個人之間的秘密了,外面那麼多人因為你的選擇而死掉,是不是以後每每想起來,都會覺得非常愧疚呢?”
原本非常健康向上的音色,因此而帶上了幾分陰郁,聽在耳畔奇怪又詭異。
緊接着,又變成另外熟悉的聲音,來自石燕:“不過如果你接受不了的話,也還有其他的辦法,不如将這些人都放棄,就不會有人知道今天的秘密,也就沒必要受到那些複雜情緒的困擾了。”
它又拿出了摒棄人性的這一套,試圖勸說丁燦隻要用這種方法,就能夠降低心中的負罪感,甚至是完全不會存在。
直到後面,轉換人聲的速度越來越快,一段話都是拼拼湊湊被縫起來的。
丁燦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行了,我選好了就不會變,但是我得先要知道,你要如何實現你的承諾,準備怎麼讓他能夠真正回去。”
本來系統的目的就是要把所有學員的意識都留在這裡,以往也一直都是這麼進行的,如果這次的小插曲沒出現,也應該照常才對。
但如果隻有一個人例外的話,跟原來的既定結果也不算相差許多。
光團俨然一副已經掌握了主動權的模樣,見到丁燦此刻被自己牽着鼻子走,從剛剛開始一直被壓抑着的不痛快也跟着少了幾分,甚至心情都比剛剛要好了些。
觸手靈動地朝向四周張揚着,同樣在展露着主人的心情,果然不管在什麼時候,自己才是能夠決定所有一切的存在。
“我可以安排讓他的意識先行回流,保證其回到被捕捉前的最初形态,再将連通渠道進行重組,就能夠跨越時空,重新回到他原本所在的世界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