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穗定升到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因為換班,她跟另一個性格腼腆的女孩子偶然成為了鄰座,然後又因為喜歡同一部子供向動畫裡的冷門角色而熟悉了起來,就此交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個朋友。
她們倆很快就好得像嚼不爛的口香糖一樣難以分開,可是等到六年級一換班,穗定還是很不走運的跟她分到了不同的班級裡。但這沒什麼,不同班嘛,也就多走幾步路的事,穗定依然會每天都跟她一起回家,遇上對方值日的日子,她們就到對方的班級門口去等着。
可是某天,穗定在來到朋友班級門口的時候,看到了非常令她害怕的一幕。
“現在想想其實是很幼稚的事呢。小學的時候不是會有那種男生嘛,在黑闆上把女生的名字和另一個男生的名字并排寫在一起,然後在上面畫相合傘,跟着平時玩得好的幾個朋友一起大肆嘲笑她。”
“是有那種小孩呢,我都不知道這有什麼好笑的。”
“是啊,明明是這麼幼稚,這麼無聊的事。那孩子還是我當時唯一的朋友,我應該馬上就沖進去大罵這些人然後帶她走的,可是我當時……”
她害怕得站在門口一步也動不了。
那些人還打算這樣做多久?如果我去幫忙的話會挨打嗎?如果去幫忙的話下一個會輪到我嗎?
雖然理智上知道自己現在該沖進去罵這些人,保護跟自己一樣腼腆的朋友,可她當時就是害怕得動彈不得。
就在她猶豫再三的時候,穗定突然聽到有人在背後說了句“借過”,然後這人也不等她讓開就徑直拉開門,拎着水桶和抹布走進了教室裡。
是個比她高半個頭男孩子,她之前在門口等朋友的時候見過,姓佐久早,跟朋友一樣是今天值日的人。
他一進門,教室裡的其他小孩馬上就注意到了他。領頭的那個問他是不是想多管閑事,還說了些話來威脅他,可是此人對他們的威脅充耳不聞,隻是自顧自地走到了講台上,然後開始做值日生的本職工作之一——擦黑闆。
“你去丢一下垃圾可以嗎?”
看另一個值日生還愣着,他以一種相當不滿的語氣指揮了起來,穗定的朋友被吓了一跳,然後馬上拿起垃圾桶走了出去。
一走出門口,那孩子在門口看到了穗定,馬上拉着她一塊在走廊上跑了起來。
她們一路跑進了辦公室裡,去跟老師打報告,老師及時趕到,制止了教室裡這幫即将打起來的小鬼,此事以領頭者被罰一周内不準上學作為處理結果暫時告一段落。
“我很後悔,後來的每一天想起這件事都很後悔。雖然朋友并不怪我,可是我自己無法接受。”
一時的懦弱為她帶來了巨大的愧疚感,以這孩子的性格來看,如果就這樣持續下去,她也許終有一日會跟那位朋友斷交吧。
但幸好,此事還有下文。
“小學畢業典禮結束的時候,之前領頭欺負過佳子的人突然約了她到教學樓後面,我很擔心,就跟着她一起去了,然後躲在拐角處偷聽他們的談話。”
後面的展開經典得不能再經典,那個欺負過她的男生向她告白了,說自己當時因為非常嫉妒跟她一起值日的人所以做了那種事,希望她考慮一下自己。
這樣的告白當然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不等女方拒絕他,穗定就從拐角處沖了出去,照着他的臉給了他一拳,然後拉着朋友逃跑了。
愧疚感消失了,她拉着朋友朝校門口邁步的時候感到渾身輕松。
上初中之後,她嘗試改變了自己的形象,逐漸變得開朗了起來。雖然跟小學時的朋友已經不在一所學校了,但直到現在依然在保持聯絡。
她整個初中時期都沒有再見過那個跟朋友一起值日的人,但時常會想,要是将來有機會再見到他,一定要跟他說謝謝。
“嗯……這比起戀愛意味的喜歡,更像是人格意味的喜歡吧?”
“确實,不過我後來确實又見到他了啊。”
在開學典禮上,穗定命運般的再見到了這個人。在典禮結束後,她在走廊上攔住了他,然後抓緊機會跟他介紹了一下自己,說自己因為那件事改變了很多,所以一直想跟他道謝。
“聽完之後,佐久早同學皺眉了呢,看起來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
“然後呢?他說什麼了?”
“那是你自己做的,跟我沒關系——他是這麼說的。”
“……”
雖然不太願意承認,但這人好像确實是個好人,我能理解後輩喜歡他的理由。
這門親事我現在不反對了,可是我也不太想支持,因為那小子一看就對我家孩子沒意思,穗定這個令人一言難盡的追求方式也根本不可能成功,我真是不得不為她發愁。
“雖然能理解她的想法,但趁現在這種好感還不多的狀态,她能不能快點移情别戀。”
“你幹嘛替她着急啊?”
“我隻是不想後輩陷入無果的戀情,你失戀的時候嚎啕大哭的樣子我還曆曆在目呢。”
“幹嘛又說這個,不過要我說的話,失敗的戀情也不見得是壞事。”
“你現在不會是在嘴硬吧?”
“不,我是真的這麼想。畢竟我對現在的隊友很滿意,而且要是沒失戀的話,我就不會認識你了。”
“……别說了,你這樣會讓我覺得你很慘。”
“慘什麼?”
“明明你都這麼會說話了,到底是怎麼輸的,我不能理解你知道嗎?”
飯綱聽完我這番發言笑得肩膀抖了兩下,然後用力拍了拍我的背,我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差點被他給拍出來。
看來玫瑰色的校園生活确實隻是個謊言,我看着朋友和後輩的時候總會想起一句不知道是哪位名人說過的話。
——戀愛确實是世界上最無謂的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