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目瞪口呆,忍不住道:“前輩,你的胃口可真好。”
神原愛紀咽下口中的面包,道:“這行幹久了,什麼都見過,早上的事情不足以讓我失去食欲。”
“五年前,我接待過一個渾身被燒傷的顧客。上妝時,萦繞在耳鼻久久不散的是燒焦味和肉香味。”
“三年前,接待了一個車禍爆炸的顧客,為了拼好身體,我和社長昏天黑地埋在碎片堆裡。”
“一年前……”
“别,别說了——”杉山奏捂住嘴巴,悶悶道:“再說我要吐了。”
神原愛紀适時閉嘴,兩三下解決完晚飯,騰出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杉山,堅強點。”
杉山奏快要哭了,胃裡翻江倒海,經驗豐富的前輩不安慰他就算了,還拿以往的事迹來以毒攻毒。
“前輩太過分了!”
神原愛紀不以為然:“我這是幫你脫敏。”
“那真是謝謝您了。”
“不客氣。”
“……”
在神原愛紀的打岔下,杉山奏沒有了想吐的感覺,倒是餓得不行,宛如餓死鬼轉世一般幾口就吃完了面包。吃完沒飽,又去便利店買了兩桶泡面吃。
吃完後,杉山奏靠着座椅後背望着漆黑的天空出神,喃喃道:“前輩,我可能永遠無法學會接受死亡這門必修課。”
愛紀同樣背靠座椅,平淡道:“那你不适合幹這行。”
杉山奏:“這麼一針見血嗎?”
神原愛紀:“我隻是實話實說。這門必修課大部分人都學不會,否則入殓師也不會成為一種忌諱。在這點上,你倒是不必妄自菲薄,說實話,你能幹到現在确實出乎我的意料。”
“無法接受死亡不是你的錯,每個人都想活的好,活的幸福開心。不如去尋找真正适合你的職業吧?”
杉山奏沉默一陣,道:“那前輩能接受嗎?”
神原愛紀:“你知道的,我父母雙亡,也沒有其他親人。不管我接不接受,我隻能接受。我沒有選擇。”
“前輩為什麼要成為入殓師?”
杉山奏之所以成為入殓師,是因為窮。
他剛從大學畢業那會,求職屢次碰壁,身上的錢也所剩無幾。在這種情況下,他偶然間在網上看到入殓師的招聘。
【入殓師,全職(可接受無經驗的小白)。
工作内容:幫助往生者入殓。
稅後月薪:30萬日元~100萬日元(人民币:一萬五~五萬)。
——NK事務所。】
一般剛畢業大學生的月薪是十多萬日元。沖着這豐厚的工資就算屍體跑了,他都能扛回來!
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沒想到真的讓他見到了能跑的屍體,那一刻金錢的魔力近乎于零。
“不是什麼特别的原因,我父母是社長入殓的,見證全過程的我對入殓産生了興趣,後來跟着社長學習。”
杉山奏對神原愛紀豎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前輩,你一點都不怕嗎?”
“怕?”神原愛紀轉過頭看他:“你見到的往生者都是别人朝思暮想的人,有什麼好怕的?”
這句反問讓杉山奏渾身一激靈,他想要了一下,如果他的父母百年老去,由他親手入殓的話,他半點不怕。
杉山奏想到父母的同時,内心也産生了一個疑問:“前輩,死亡究竟是什麼?”
車内開着燈,暖色光芒打在神原愛紀的身上,典型的厭世臉也顯得柔和了許多,清亮雙眸倒影着周圍的霓虹燈光,各種色彩的光芒如水流般彙集在一起,細密的雪粒從中穿過,金色瞳孔中透着無盡溫和。
“或許,是一場名為愛的盛大告别會。”
杉山奏愣住,他以為神原愛紀會像之前那樣平靜的叙述事實,沒想到對方給出了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
看來,他對前輩的了解還是太淺了。
杉山奏開動車子,一路上都在思考神原愛紀的那句話,内心激烈掙紮。直到将神原愛紀送到家,他叫住了準備下車的神原愛紀。
“前輩,如果死亡是一場愛的告别會,那入殓師就是主持告别會的司儀。我想成為最優秀的司儀!”
神原愛紀拉開車門,抽出藏在座椅下方的透明傘撐開擋雪,随着啪的一聲車門關上,她回答道:“不錯的目标,那麼祝你好運。”
“我會努力的!”
兩人道别後,神原愛紀撐着傘走在回家的路上。隻要再經過五十米的直行加一個轉彎,她就到家了。
倏地,眼前一閃,一隻不知從哪蹿出來的白貓擋住了她的去路。
下垂的尾巴、拱起的背部、加上高昂尖銳的叫聲都彰顯了它的不爽。
終于找到你了,你知道我這一天是怎麼過的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