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程曾猜測趙琇的眼線或許出自府内,可都過了一月有餘,他們将各種關撲耍得是熱火朝天,大内也不見任何動靜,正欲思考哪一步出問題時耳邊傳來一聲催促。
“世子,快下注呀。”
蕭程随意地朝一處抛下幾貫錢,那群小内監蜂擁而上,滿臉期待着場下比試的兩人誰會赢。
“世子,咱們赢了!”
小内監們個個笑着臉撲在了桌上,将面前的錢财盡數往自己懷裡攬。
蕭程曾答應隻要陪他玩個盡興,便将赢得的錢全都給他們,反正自己拿着這些錢也無甚用處。
他一手放在桌上撐着下巴,另一隻有意無意地敲着桌子,雙眼恹恹的在身邊這些押班們身上流連,不知在想些什麼。
“沒意思。”蕭程小聲嘟喃一句,忽地站起身,惹得在場其餘人停下手中動作,“我出去走走!”
蕭程大步流星地走出門去,有慶追了上來:“世子想去哪?要備馬車嗎?”
“不用。”蕭程神色淡淡,邁開腿之前又補了一句,“誰都不許跟上來。”
出了質子府之後,蕭程隻是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閑逛,輾輾轉轉行至濟河附近的瓦子。他在門口站定,右手探進懷中摸了摸早已準備好的錢鈔。
這個瓦子有着廬陵最大的關撲場。
蕭程擠進一裡裡外外圍滿了人的場地,觀望了幾局後,大方地從懷裡掏出幾張錢鈔“啪”地拍在主桌上,自信喊道:“我押他赢!”
在場人的目光彙聚在蕭程的手上,隻見他手掌下壓着幾張票面不低的錢鈔,心底瞬間明了,這又是某家豪奢公子出來玩順便一擲千金罷了。
蕭程不理會周身打量的目光,饒有興趣地看着正前方,果然不出他所料,所壓的那位壯漢接連以壓倒性的優勢拿下三局。
蕭程大手一揮,在下局開始之前押上了全部身家,其他人也紛紛跟着他壓,眼看這場面越來越收不住,一旁的莊家急得臉青一陣白一陣。
三聲鑼響,場上立刻進入相鬥的狀态,壓倒性的場面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則是兩人勢均力敵,轉眼間在衆人為自己錢财捏把汗的情況下分出了勝負。
蕭程那方輸得徹底。
僅輸一局不算什麼,再來就是,可他拿什麼再來。
蕭程不發一語盯着空蕩蕩的桌面,随即擡頭在昏暗的堂内找尋,他眸子發亮,逐漸引着一道視線與他對視。
他似乎嗅到了什麼,身體靠上椅背,擡起腳就是往身前的桌子狠狠一踹,有好些人沒反應過來被桌子帶着摔在地上。
“這位小相公何故于此?”
蕭程看見有一人從黑暗的内堂裡走出來,聲音渾厚生冷,聽起來好像不那麼高興。
“沒什麼,我懷疑你們造假欺人,騙錢而已。”蕭程哼哼兩聲也站起身。
“忠爺,要不把這小子打發出去吧!”關撲場的莊家走到這個叫做忠爺的身旁說道。
忠爺擺擺手,走到蕭程面前,他生得魁梧,左臉上有條刀疤,很是可怖,看之讓人心生畏懼。
忠爺發笑,嘴角一揚,臉上的刀疤卻是隐隐有些怒氣,又道:“年輕人,說話要憑實據。”
蕭程不答,繞過忠爺開始在堂内踱起步來,這裡四面窗子緊閉,就連燭火都不敢點上太多。
南趙有禁令,這種活動隻許節日時開放,可奈何不住民間熱衷,所以還是有許多關撲場偷偷開設。
這家便是如此。
隻要不鬧出大事來,有時官府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蕭程清清嗓子,不打算正面回答忠爺的問題:“這樣吧,上局不算,你們把錢還我,否則……”
“否則什麼。”忠爺聞言臉部肌肉抽搐了一下,心道這小子說話好不講道理。
“否則我将你們告到官府去,會怎麼樣呢?”蕭程說這句話時,看的方向不是忠爺,而是周圍這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百姓。
他們一聽官府二字,個個如臨大敵,本想跟着蕭程讨回點錢,此話一出罷了罷了,逃要緊。
不一會兒整個廳堂就隻剩下寥寥幾人,外加剛來的幾名打手。
蕭程見忠爺不為所動,看來火還拱得不夠大,又是一腳踢在了椅子上,踢完轉身大搖大擺地正欲出門離去。
“咳。”蕭程一個悶哼後趴在地上,胸膛重重撞在地磚上,還沒來得及深吸一口氣,又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拎起來吊在半空中。
忽地又是被狠狠甩在房柱上後摔下來,但此次是右半邊身體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