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請父皇安。”
趙琇慵懶地靠在塌上,聽趙眄的聲音響起,他連眼皮都沒擡一下,随後發出一聲悶哼:“哼,朕安得很,有你們替朕做決定,朕一身輕松怎會不安。”
趙琇說得平靜無常,下一秒卻突然咳嗽起來,趙瞻識趣地上前遞茶服侍,他進宮後就看見趙琇面前放的一疊紙,瞬間就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他溫聲道:“父皇,先喝口茶緩緩,别再氣着了。”
趙琇接過,不悅地瞥了他一眼,風口轉而沖向趙眄:“本以為你在太學讀了幾年書能學好,改改你那心浮氣躁愛惹禍的性子,從前你大哥還能幫你遮掩,現在這些荒唐的東西都遞到朕的眼前來了,還要你大哥怎麼幫你!”
發了一通氣後趙琇又猛烈地咳了起來,趙眄低頭跪下倒是幹脆,認錯道:“父皇,此事是兒臣一人所為,但一切是為了将嫌犯捉拿歸案,以正法紀,才出此下策,父皇要打要罰兒臣都認了,隻是不要怪罪于大哥。”
“嘭”茶盞被趙琇摔在地上,濺落下來的茶湯浸濕了趙眄的衣袍,很是顯眼。
“父皇,此事是兒臣讓老四這麼做的,兒臣想過京中上百萬人,每日出城進城的人不可計數,照原先的查法不知要查到什麼時候,時間一長難免鬧得人心惶惶。”
本應在一旁為趙琇順氣的趙瞻此時正跪在趙眄身邊,字字頓挫有力,令趙琇不得不聽幾句。
“倒不如主動讓對方現身,所以兒臣才決定和老四一面暗中排查一面引蛇出洞。”
趙琇這才略微舒緩了些,左手一擡:“太子起來吧。”
趙瞻遲遲不見後文,又道:“四弟行事是魯莽了些,但他從未參與過朝政,乃是情有可原。”
趙琇對上太子的眼睛,眼裡滿是懇切,心漸漸軟了下來。
“罷了,你起來吧,以後多聽太子的,别再給他添亂。”
“兒臣知錯,謝父皇教導。”
趙眄得以出了垂拱殿,第一時間去了東宮,這是他們哥倆一個堅持多年的小習慣。
從兒時起,每逢闖禍趙瞻替他在趙琇面前求情後,他都會去東宮自覺等着認罰。
這一次也不例外,是因事情緊急沒來得及告知,害得大哥又費心費力替自己遮掩。
至于那個和尚,他進宮時交待得很清楚,由吳内官帶人前去。
趙眄悶悶不樂地進了東宮,陳内官過來問安也随意回應,等趙瞻回來時,他的精神才算好一些。
“等很久了?”
趙瞻眉眼柔和,瞧着弟弟那撲在桌上等他的身影,恍惚間像是回到了小時候那樣,走近時腳步不自覺越來越輕。
趙眄聞聲,聳拉着的腦袋立刻擡起,身子“噌”地從椅子上起來規矩站好,乖乖地把手伸到趙瞻面前。
趙瞻明白的那一刹那忍不住笑出了聲,故意問:“伸手作甚?”
“我錯了。”趙眄忽略掉剛才的笑聲,老實回答着。
趙瞻頗為欣慰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感慨道:“你已成人,早已明白是非恩怨,做任何事都有了自己的規矩和考量,長大了,就不必事事都告訴我。”
鳥兒一旦學會如何飛翔,便任由它飛吧。
趙眄不是不懂,他隻是習慣了,習慣有哥哥替他安排好的時候,隻要在東宮,他就會心安。
他又道:“可我把你好不容易穩下來的局面給搞砸了,害得在父皇面前也跟着受罵。”
趙瞻安慰道:“并非如此。”人的嘴是管不住的,“你的這步險棋可有徐遺的手筆?”
“他幫了不少忙。”
“嗯,他确實是個可用之材,你們冒了這麼大的風險,該有消息了吧?”
“已經派人盯着了,大哥那呢?”
趙瞻搖搖頭,他要會的人可是窩在這京裡多年的滑頭,單從問話就套出點别的東西,得費些口舌。
二人交換完各自收集來的線索,趙眄便迅速離開東宮找吳内官彙合去了。
此案的切口最終落在了那個和尚身上。
陳内官等趙眄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後才敢問自家殿下:“先前這四皇子怎麼了,又受什麼委屈了。”
趙瞻眼裡湧出無奈與心疼,聲音極輕:“他一直都是委屈的。”忽然又想起什麼,再道,“去把東宮的玉牌拿給老四,有這個在人前行走也方便些。”
“是,殿下。”
趙眄匆匆地趕到彙合的地點,得來的卻是一句令在場的人都琢磨不透的話:
“你要的線索在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