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泰十三年二月,元真率領的北真騎兵往虞州城方向攻來,恰好虞州的絕大部分兵力都調去背水關了。
南趙的援軍又遲遲不到,杜文景瞧見敵人來勢洶洶,寡不敵衆,連夜撿點了行囊與剩下的幾千兵馬準備獨自逃走。
城内百姓知曉快要打仗,各家混亂不堪,也急急忙忙尋到杜文景的府邸。
杜文景見到這個場面,隻好對他們說去求援兵,為了讓百姓們相信,他忍痛割愛了近一半的兵力駐守在城内各個城門口。
可這一半兵馬中卻沒有一個可以站出來主持布防禦敵的人,猶如吹散的沙礫,如何抵擋得住兇猛的北真騎兵。
傅修遠一心為保太祖禦容像,他收好畫像後托人找到了杜文景身邊的侍衛,誰料這個侍衛以宣撫使忙于求援的事情沒空見人拒絕了。
他小心護着畫像不敢随意離開,那名侍衛卻隐瞞了離開的時間,到底還是沒能跟上杜文景的隊伍。
幾天後,整個虞州三地大亂,杜文景留下來的人毫無戰鬥力,北真還沒有發動進攻,裡面就先潰不成軍了。
北真不費一兵一卒輕松地打開虞州的最後一道城門。
虞州率先淪陷,緊接着是建甯和漳平兩地。
元真雖下了死令,不許在城中燒殺搶掠、欺辱婦女。
北真士兵沒了洩憤的理由,就把反抗的南趙人抓起來當作俘虜。
不知南趙的太祖皇帝見到此情此景會作何感想,百年前一舉定中原後轉頭趁熱把北真打得躲回草原,讓對方不敢再來犯。
如今就有一位年輕有為的将領用短短幾月的時間改換了這種局勢,他此刻正站在城樓上俯瞰着這一切。
北真勢必要從南趙這裡讨回百年來失掉的骨氣,強烈的野心在元真的眼中燃燒着,但始終沒有殺戮的氣息。
傅修遠不敢現身,要是太祖禦容像落入敵人手裡,那他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所以他趁天色漆黑,繞了幾個時辰的路從一座山偷偷地翻出城去。
可是這裡裡外外北真的守軍實在太多了,似是要将整個虞州三地收入囊中。
他又是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再追得上早就逃之夭夭的杜文景。
就在他逃出去一天後,虞州的禦容殿莫名的起了大火。
縱火者就是張遜。
他見禦容殿空無一人,連畫像都不見蹤影,猜測傅修遠要麼是死了要麼是被俘。
人如此,更别提一副畫像了。
火光在他充滿欲望的眼裡閃爍着。
杜文景在距虞州三十多裡外的豐河縣安頓下來,然後立馬向朝廷遞上論述着虞州如何淪陷、他率人如何抵禦的折子。
這時他身邊的侍衛提了一嘴:“宣撫使,之前有個叫傅修遠的說要見你。”
杜文景:“他說了什麼?”
“他想讓您派人護送他進京。”侍衛又想起了一些東西,“哦!送的東西好像是一副畫像。”
這話一出,杜文景心中忽地警醒起來,抄起桌上的案牍對身邊侍衛就是一頓鋪天蓋地的斥責:“這麼重要的事為什麼才告訴我,你想害死我不成!”
侍衛覺得自己實在是委屈,有口難辨:“不是您說不見任何人的嗎。”
事已至此,杜文景在責怪他人也無甚用,他又拿起筆忐忑地寫了一封折子:
虞州失陷,奉安官傅修遠下落不明,以緻太祖禦容像遺失,是臣失職,還請陛下決斷,臣願駐守在此直至找回禦容像,将功折罪。
這封折子送達朝廷後,朝廷格外重視,趙琇立刻頒布尋回禦容像的诏令,立功者重重有賞。
不到一月的時間,這道诏令下達全南趙,各個地方官在此事上花費了巨大的精力。
永泰十三年八月,張遜自稱帶着禦容像找到豐河縣,要求見杜文景。
杜文景欣喜若狂,連忙将張遜迎進城,第一件事便是确定張遜的身份。
“你是怎麼找到禦容像的?”杜文景問道。
張遜從容回答:“小人是在虞州的時候,當時禦容殿着火,小人從火裡将它搶了下來。”
杜文景大驚:“着火?!”
“是,小人親眼看見是北真人放的火,後來在路上的時候聽人說奉安官傅修遠已經死了。”
杜文景上下打量一番張遜,思考着他說的話是否具有真實性。
“畫像呢?”杜文景問。
張遜聞言展開畫像,一副栩栩如生的太祖禦容就展現在杜文景的面前,他仔細檢查了卷軸,發現軸體處有熏黑的情況,符合張遜所說。
而且他也是見過禦容像的,上面畫的确實是太祖不假。
杜文景心中越來越高興,眉毛得意地揚起,禦容像成功尋回,傅修遠又不知道死在了什麼地方,想治他出逃的罪也難了。
杜文景忍不住發出的“呵呵”笑聲全部落入張遜的耳裡,他見自己成功瞞天過海,心中甚是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