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循聲望去,那支箭已經射出去正中靶心。
至始至終與你對立,你又有一個機會将他們拉下來,你會這麼做嗎?
可是對立二字,是有兩種含義可以解釋的。
他沒有立刻回答蕭程。
“剛才教的射箭要領,學士學會了麼?”
“什麼?”徐遺怔了怔。
蕭程語氣又變得輕快:“不着急,勤加練習即可。”
他從懷中掏出那本《雜泉飲記》,有些沮喪道:“如今我才發現自己不是塊讀書的料,可惜這本好書和學士的一番好意了。”
《雜泉飲記》被他随手放在了院中石墩子上,風一吹,徐遺一暼,幾乎每一頁都做了批注。
他走上前拾起它,今日蕭程有些反常。
書房裡,他翻開細細看了起來,比起詩句,陸邈寫的遊記像是更為蕭程喜歡。
隻是翻到一半,蕭程的批注便戛然而止了,他沒繼續往下看。
空白的書頁上,怎麼生起失落了。
自那日以後,徐遺偶爾會算算日子,已經大半月沒見着蕭程的身影了。
陸邈的《雜泉飲記》一直擺在桌上,他總覺得蕭程還會再拿走的。
“公子,宋侍郎的帖子。”
宋裕敬要于下月初五,大辦生辰宴為自己賀生。
“冬棗,備幾份厚禮給宋侍郎。”
下月初五很快就到,宋府裡外已經張燈結彩,隐隐傳出鼓樂弦音。
宋裕敬親自站在府外迎接賓客,徐遺見門口停了許多馬車與轎子,就知這次赴宴的人又比上次除夜宴複雜了些。
但令他意外的是,林文凡也在其中。
“長維?”徐遺叫道。
“盈之!”林文凡喜道。
“剛才還跟林郎中聊起徐學士,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是啊,二位在太學的時候就有所耳聞,寫的文章也在朝廷裡傳閱過,那可真是文采斐然,後生可畏啊。”
徐遺客氣着笑應,餘光分辨起堂中來的官員都有誰。
“盈之,借一步說話。”林文凡拉着徐遺找了一處較為偏僻的地方。
徐遺:“怎麼了?”
“你還記得你醉酒後的事嗎?”
“你是說蕭世子?”
“嗯。”林文凡點點頭,又道,“前不久他與鄒學士下了賭約,兩人好好地比試了一場,你猜怎麼着?”
原來這麼久不見,他是去幹這個了,然後脫口而出:“世子赢了。”
“不僅是赢了,還是大獲全勝。尤其是從鄒學士腦袋邊擦過去的那一箭,讓他差點以為自己要死了。”林文凡一臉看戲的表情,那日鄒學士的氣焰被蕭程一箭射散。
徐遺默默慨歎,他就這麼喜歡拿箭镞對着人嗎……
面對徐遺的神色,林文凡奇道:“你不知道?”
“不知。”
林文凡頓時擔心起來:“他在世子那吃了虧,不會輕易咽下去的,肯定要将這筆賬算在你頭上。”
“随他算。”
徐遺這無所謂的态度,着實讓林文凡捏了把汗再歎口氣。
賓客來得差不多了,舞姬們踩着樂聲鼓點緩緩上場,瞬間将衆人的眼球吸引過去。
一曲正舞在高潮,鼓點也越來越激昂,還在輕舒的水袖立刻變換了力度,往空中甩去。
就在水袖落下來的那一刻,那名舞姬似是被一股力量拽在地上,失聲驚叫掩蓋驟停的鼓聲。
其他舞姬被這一幕吓到,自個大叫着逃散開,現場亂作一團。
徐遺離樂人們近,率先檢查那鼓,隻見一支箭穿透了鼓面,正躺在鼓洞中。
他拾起它,檢查了箭镞,心中暗道不對,一擡頭撞見了一黑色身影站在屋頂上,搭着弓準備射出第二箭。
衆人也慢慢注意到屋頂的情況,發覺黑影遲遲不肯有動作,他的手臂在移動着。
他在尋找人群裡的目标!
徐遺呼吸一滞,這個場景,他本不想與那日聯系在一起,可是腦子裡的畫面不聽他的控制紛紛湧出來。
黑影遮住了面龐,隻露出一雙眼睛,徐遺不由得握緊剛撿的箭,上前走了幾步。
黑影開始随着徐遺的走動而移動。
他在指着自己嗎?
徐遺緊緊盯着不敢眨眼,而他瞳孔裡倒映的箭镞卻逐漸迫近。
“盈之!”林文凡大叫。
徐遺着魔一般,竟閉上了眼睛,破空之聲從他鬓邊穿過。
怎麼回事,怎麼感覺不到疼。
“啊啊啊——”吓破膽的破碎叫喊讓他重睜開眼,可是他眸中空無一物,唯有夜間星子。
“曹郎中!是否受傷了?!”宋裕敬焦急的詢問令他回頭。
倒在地上的曹遠面容慘白,衣袍的一角撕破了一條縫。
好箭術,會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