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馬蹄震起了塵土,一匹馬停在了許雲程面前。一個士兵打扮的男子探了他的鼻息,發現還活着,立馬朝着不遠處喊道:“将軍!人還活着!”
那位将軍騎着馬踱步而來,問:“他是誰?可有人認得?”
手下紛紛搖頭。
“不會是南邊來的探子吧?”有人說道。
這個将軍下馬大步向前,看清了許雲程的面貌,發現他頭發亂糟糟的,身體上遍布大大小小的傷痕。身上搜過了,沒有能證明身份的物件,唯有一塊玉佩引起他的注意,他便命人帶回去。
“将軍!萬一這人真是探子呢,貿然帶回營,恐怕不妥。”
“那就更要帶回去了,回營吧。”此人嗓音渾厚有力,讓人不容反駁。
他們把許雲程扔上馬背,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營地奔去。
許雲程醒來的時候已過去三日,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座營帳裡,第一反應是自己到背水關了?他跑出帳外,看到這的士兵着裝很特别,再往前踏一步時,被攔了下來。
“快告訴将軍,人醒了。”這兩位士兵用許雲程無法聽懂的語言交流,然後讓他回帳内呆着,沒事别亂走動。
那位将軍撩開帳簾進來時,許雲程正到處找東西,他幾乎是把整個營帳翻遍了。這也惹來了别人的叱問:“你在幹什麼,按住他!”
許雲程被扣在地上動彈不得,隻見那位将軍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為何會出現在渭川谷?”
什麼渭川谷,許雲程壓根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嘴巴仍是緊閉着,眼睛也看向别處。
“我們将軍跟你說話呢,啞巴了!”一旁的小兵見他如此怠慢自家将軍,不由得吼道。
許雲程擡眼,隻見這位将軍有些年輕,裝束也不一樣,不像是南趙的。
“這是哪兒?”
“這裡是盤馬灣。”剛才的小兵又說道,但介紹至他身邊的将軍時,語氣和神态有說不出的自豪,“這位是元真将軍,我們北真的戰神。”
盤馬灣?北真?這裡不是背水關,不是南趙。許雲程心灰意冷,他這是剛從一個虎口裡逃出來,又跳進另一個虎口。
渭川谷在橫野山的深處,已經接近北真的地盤了。元真在戰後一直守在盤馬灣,還定期帶着人到周邊山林荒漠裡巡視,以防南趙搞小動作。
許雲程是他遇見的第一個生人。
“你剛才在找這個?”元真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緊接着他揮手屏退左右。
“你是何人?”元真當時見到着玉佩的時候,就覺得有些眼熟,但沒敢斷定。
“要殺要剮,随你便。”
元真把玉佩扔到許雲程面前,輕笑道:“我沒想殺你,既然你不說,我也不多問,但是收起你的小心思,千萬不要在我眼皮底下做出什麼事來。”他甩下這句話就走了,可許雲程雲裡霧裡的,實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這時,又有些士兵走進來,二話不說把許雲程架起。
這些人騎馬騎得飛快,許雲程被倒放在馬背上颠簸了一路。他們穿過一片荒漠,馬蹄揚起的風沙糊了他滿臉都是。
好不容易停了下來,他揉揉腹部,一擡頭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到。
這裡是盤馬灣的俘虜營,專收戰場上的俘虜與犯了事的北真士兵。不過那些犯事的北真兵隻是随意的處罰,做做樣子罷了,而真正的俘虜,尤其是南趙人,他們在這不配以人看待,做着最肮髒最下等的活,受盡欺辱。
許雲程每走一步,就感覺周圍的視線像篩子一樣要将自己穿透,他不敢直視他們的眼睛,那種充滿了憤恨、怨氣的眼神令他渾身發抖。
看守他的人把他引到一座屋子前,再同這裡管事的交代幾句便揚鞭離去。
許雲程跨進門檻那一刻,自己瞬間被罩在陰影裡,他的面前站滿了許多雙腳,一個個拳頭不留餘力地捶打在他身上,新傷連帶着舊傷在他的骨肉皮膚上生根。
疼,太疼了,許雲程抓着某一隻正在踢他的腳,可是這樣,他們隻會越來越使勁,他的傷口也就越來越疼。、
終于,他的耳邊清靜了,他痛得在沙地上打滾,臉上汗水與淚水混在一起。
“别介意啊,我們這是,例行公事。”
許雲程艱難地挪到角落,這裡有他的床位。他躺在一層幹草上,蓋着單薄的被褥,臭汗味撲面而來,熏得他直幹嘔。
他小聲啜泣着,痛苦無力的感覺死死包裹着自己,每呼吸一次身體就疼,他多想撲在爹的懷抱裡大哭一場。
在另一個角落裡坐着一個男人,從許雲程進來的那一刻就一直關注着。望着許雲程顫抖的背影,他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