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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其罪三十四 · 佞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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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殺?”姜湛一驚。

這話似平地炸了聲響雷,令殿内亂景頓時一靜。所有人都看向那小太監和緊跟他身後入殿跪下的黃門侍郎。

裴鈞頭腦中嗡的一聲,正要開口,卻聽姜湛先于他急問:“你是說晉王死了?這是何處得來的消息?”

小太監趕緊又伏地道:“回皇上話,這事兒外頭都傳遍了,宮裡知道得都算晚了呢,奴才可萬萬不敢胡說!”

“今兒原是五城兵馬司點算的日子,聽說卯時一起,晉王爺就出了門兒去巡查。豈知剛出了東城府庫,晉王爺上了馬沒走兩步,竟忽地從馬上摔下來,吐了口血就閉過氣兒去,怎麼叫都不醒。東街裡清早出攤的販子多,人眼雜,見着的都吓壞了,四處吆喝說王爺那面相發烏、嘴皮兒發紫,定是中毒!這一鬧騰,該是全京城都快知道這事兒了。兵馬司的雖趕緊送王爺回了府,可等了多時候過去,王府才遲遲遣了人來宮裡請太醫……咱、咱這消息,便還是打太醫院來的……”

小太監越說越小聲,越說越哆嗦,可這話中的意思,在場人卻都明白了。

晉王府同宮裡的幹系,從來不算親厚,而京中幾大王府家養的大夫,又未必就不如太醫院的院士。若是晉王府在危急關頭都未曾請太醫過府醫治,反倒過了多時候才進宮來請太醫,那為的就絕然不該是救急了。

而如若不是為了救急,京中皇族垂危之時請太醫過府,為的就隻能是另一件事。

那就是皇親身亡。

皇親一旦亡故,其屍身必須由宮中太醫驗過、簽錄,才能将死訊确拟,呈上禦前。走到這一步,便坐實了再無醫治生還之望,接下來,就該将文書遞交給世宗閣與禮部,開始按制備辦喪事了。

故小太監這話,換言之,就是說姜越已死。

裴鈞一念到此,腔中霎時一涼,就像是忽而被巨石砸出個豁口,落下去震碎了一地寒渣,濺得他全身涼沁,似落冰窖,又如萬箭穿心,痛徹心胸。

——枉他還在宮裡等着姜越救他出去,卻疏忽了姜越在外也深陷惡潭、危機四伏,如今竟至被人毒害吐血、殒命鬧市……這究竟是姜越的計謀,還是确有其事?何以他昨日才被姜湛扣留,今日姜越便傳出死訊?

一切未免也太過趕巧。

頭一日他二人還在宮門約好了一道吃飯,姜越音容如舊、笑聲猶在,眼下他尚未赴約,卻已在禁宮聽聞姜越死訊——

這怎麼可能?!

然而此事若是假的,東城府外巷陌縱橫、大路朝天,四下百姓、官兵何其多,莫非還能全都串通了謠傳姜越死狀不成?

一時,裴鈞竟由此想起李存志入宮那日地底出水的大兇大變之相,幾覺宋毅問他的那聲“晉王爺大兇”還響在耳邊,不禁連抱着姜煊的手都一松,整個人虛浮微晃,雙足像踩在一捧鋼針上,息聲喃喃道:“不,不可能……”

姜煊勾住他脖頸急急地叫:“舅舅,七叔公怎會中毒?怎會吐血?怎麼要請太醫?舅舅!”

孩子的叫嚷在一時死寂的流螢殿内顯得突兀又刺耳,引姜湛鎖眉望過來,面露不耐。

他見裴鈞也是一容驚愕、難以置信,正要開口問詢,可跪在小太監身旁的黃門侍郎卻再接着道:

“啟禀皇上,眼下可不止太醫院得了這消息!早在晉王府入宮請太醫前,東城兵馬司就遣了人去内閣上告了。他們說晉王爺甫一落馬,司部就捉到個可疑之人從後門逃竄。那人武藝十分高強,王爺的随從隻能當場将之截殺。待搜了那刺客的身,據、據說……”

姜湛聽不得他吞吞吐吐,一聲厲喝道:“說什麼,快報!”

黃門侍郎頓時閉眼磕頭大呼:“據說那刺客同裴大人幹系頗深,證據确鑿!一經報上,内閣就據此簽批了令條,命大理寺即刻前往忠義侯府,要拿裴大人歸案!”

“什麼?”姜湛目色一寒,“此令怎未傳至宮中由朕過目?裴鈞是朕親封的正二品大臣,内閣要拿他,總該要先問過朕。”

黃門侍郎聽言,愈發縮着腦袋,瑟瑟道:“回、回皇上,雖這重臣涉案,按制是要過禦前批複的……可早年皇上初初登基,年歲還輕,幾位閣部便遵了先帝遺命,定了‘事緩從衡,事急從權’的規矩,一直未曾變過。如今晉王爺在鬧市身死,震驚朝野,兇手主使又直指裴大人,内閣以為當屬‘事急’……故、故這令條,便已然簽出了。可裴大人眼下,又、又不在府上,若是大理寺往忠義侯府尋不見裴大人,那……那……”

黃門侍郎小心地擡頭,怯然瞥了裴鈞一眼,沒敢再說下去。

可姜湛卻很清楚他要說什麼。待慢慢退坐回榻上,他右手捏緊了榻上矮桌的方角,低聲發狠道:“你是說……若他們在忠義侯府捉不到裴鈞,便還要來朕的宮裡拿人?”

黃門侍郎頓時磕頭連叫“皇上恕罪、皇上饒命”,縮成一團再不敢擡頭。可偏偏這時候,外面又有侍衛報來:

“啟禀皇上,内閣幾位大人到了,世宗閣的幾位王爺也來了!”

“這麼快……”姜湛還未及下令,竟見座旁裴鈞忽然抱着姜煊疾步往外走去。

他不由跟着起身斥道:“裴鈞,你去哪兒?裴鈞!”

可裴鈞一雙赤目卻似乎隻能瞧見殿門,再看不見其他,片息就已跨出門檻走下了石階。

——他眼下想做的,唯有不顧一切出宮去看看。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絕不信姜越當真死了。

姜湛連忙快跑兩步拽住他胳膊,奮力一拉:“你去哪兒!”

裴鈞一把掙開他手,字字頓挫道:“出宮。”

“你瘋了!”姜湛再度死死攥住他袖子,“不管你願不願意待在我宮裡,你眼下都得待着,否則你一出宮就是送死!晉王之死太過蹊跷,定是有人設計陷害。他們要像栽贓你姐姐那樣,栽贓你殺害皇親、圖謀不軌,為的自然是一石二鳥,坐看你們裴晉二黨相争,以收漁翁之利!如今晉王死得這般突然,還牽連于你,這定同蔡氏脫不了幹系,那内閣要拿你,不外乎是蔡延使了手段要徹底鬥垮你,你就更不可順了他們的意思與之硬抗,便還是快些進殿避一避,暫且讓我來——”

“你來?”不等他說完,裴鈞已然一股大力甩開他手,扭頭陰翳地瞪向他,“如此惡事,又怎知不是你下的殺手?若不是你想設計害死姜越,昨日何故扣我在宮中不放,又何故深夜面見張嶺?!”

姜湛聞言雙目一瞠,不及辯解,卻見裴鈞更近他一步:“怎麼,不可能嗎?你恨了姜越這麼多年,不是怕他掌兵,就是怕他奪位……你早就想讓他死了!如今有人害了他,這不正合了你心意麼?反正不管是他,還是瑞王,是死是活都隻是個結果,那到底誰殺了他,誰被陷害、誰該伏法,對你來說還重要麼?殺了他的人有罪無罪、何去何從、要死不死,你又何必假意心憂?如今倒不如讓我替你攬了這罪過,任我去送死便也罷了!”

這話就似一記耳光,狠狠扇在姜湛臉上。

他萬萬沒有料到,當初他自己随口判定裴妍殺夫的一席話,今時今日經由造化作弄,竟輪回在了裴鈞身上,叫他承下來複嘗苦果。

裴鈞說完這話,就繼續往大門走去,卻在中庭被一湧而上的侍衛團團攔住。

一衆侍衛噌地拔出了刀劍待命,吓得他懷裡姜煊驚叫一聲,抓緊他衣襟的雙手都顫抖起來:“舅舅,舅舅我怕……”

裴鈞拍着後背将姜煊兜實了,回頭看向獨立石階之上的姜湛,冷聲沉眉道:“姜湛,我再說最後一次,你放我出去!”

姜湛居高臨下,雙眼冰寒地垂視他,從齒縫間壓出一問:“出去?你是想出去同内閣自證清白,還是想急着出去看看晉王死沒死?”

裴鈞眸色一顫,聽姜湛繼續咬牙問道:“裴鈞,你真當我不知道麼?你從年前開始,就頻頻與晉王暗中來往,互有音書,不止受他提點揪出鄧準,還攜領六部與他密會……狩獵之時你二人出營密談,他更是幾次三番出入你營帳!你擔着叛國的罪過替他擋了秋源智的婚約,叫承平國姬忽而返朝,還帶走了我朝技藝與工匠,他又替你操持着李存志和你姐姐的案子,還替你顧着姜煊……你當我是瞎的?如此這些,你都當我看不見嗎?!”

姜湛徐徐走下石階來,用難以置信的目光注視着裴鈞,漸漸行至他跟前,出聲的言語都帶上了絕望:“裴鈞……我是這麼任你,縱你,憑你說是公事、說是他找你麻煩,我都信你!可你眼下卻是要和他一道合起夥來算計我了?他一死,你倒要以為是我做下的,可你難道忘了麼?從前要幫我殺了那奸賊的可是你!是他要奪我的皇位,是他要謀害我,是你說要幫我除掉他的,是你說要幫我防着他的!現今你卻是仗着我的恩寵,要替他防着我?!”

說到這兒,他忽然凄聲一笑,葉目含悲,擡頭看進裴鈞眼中,輕啟唇齒道:“如今他死了,青皮紫面地死在大街上,說不定,死前還以為是你要害死他,總該是下了黃泉都恨透你了……那你眼下出宮去,又有什麼用?隻是為了去替他收屍嗎?”

他幾乎是魔怔一般再度走進裴鈞幾步,放低了聲音,用赤紅的眼睛望向他道:

“人死不能複生,權去無可歸位。任憑你再恨我,他死了,你還同誰去謀我的江山?還能把誰扶上皇位?!現下你就算出去了,不過也隻是把自己賠給蔡家罷了,他是再活不來的。到時候,就連你也被大理寺拿住,你還拿什麼去救你姐姐?”

他擡起手來,顫抖地拉住裴鈞的袖子,似在規勸,又更像是央求:“裴鈞啊,依我看,你倒不如還是待在我宮裡保命要緊。你、你聽我說……隻要你今後安安生生的,不再想着他,不再背叛我,隻要你今後還像從前那樣陪着我,在我身邊,那今後你要做什麼,我可以都聽你的!他能為你做的事情,我一樣可以為你做啊!我……我來幫你鋪路,我來讓你一展政見抱負!我還能幫你扛下内閣、幫你免了你姐姐的罪,就算是你要替了蔡延的位置,假以時日也不是不行。還有……還有!隻要你願意,我即日就立姜煊作太子,等我死了,他就是皇帝!隻要你陪着我,你還能進宮教他讀書,你将來會是國舅,會是他的顧命大臣,還能繼續幫着他批折子、治天下,那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往後也再沒人敢叫你權奸,再沒人敢說你佞幸了……你說說,這有什麼不好的?隻要你留下來,這些,這些我全都可以給你!!”

他一句句似魔音灌耳,字字都是權勢誘惑。裴鈞在他的逼問下步步後退,不答,不辯,不出聲,可待他都說完了,卻隻是決然抽出了自己的衣袖,沉聲回給他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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