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驚鴻一臉緊張:“那……多久能恢複啊?”
“說不好。”烏霜落漫不經心,“少則幾個時辰,多則幾年。”
季驚鴻仿若被一道驚雷劈中,隻覺天都要塌下來了。
“那……”他緩了好一會兒才聚起勇氣,澀聲道,“有什麼辦法能快點恢複嗎?”
烏霜落從容道:“有。”
季驚鴻兩眼一亮。
“離我近點。”
季驚鴻不敢遲疑,當即貼過去,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但對方卻遲遲沒了回應。
等了片刻,他忍不住道:“你說呀。”
“說了。”烏霜落不動聲色地牽住他,“離我近點。”
“啊?”季驚鴻茫然,“這算什麼方法?”
“魔神骨香和幽土相克。”烏霜落帶着他往裡走,玄晝想跟上來,被他一個眼神吓退了,“你離我越近,恢複越快。”
或許是他說得太過笃定,季驚鴻對此深信不疑,當即往他那邊湊了湊,将整隻手臂都貼了過去。
烏霜落面色緩和:“接下來的路,留在我身邊。”
季驚鴻乖乖巧巧:“好哦。”
九幽外邊基本已淪為一座空城,隻能偶爾在角落望見幾雙窺視的眼睛,若隐若現,瞧見烏霜落的刹那又紛紛隐去。季驚鴻挂念着恢複靈力的事,刻意往烏霜落那靠了靠,後者卻誤以為他害怕,将他牽得更緊。
轉過拐角,眼前晃過一抹黑影,季驚鴻刹車不及撞了上去,卻聽一聲驚呼,對方咚地摔在地面。
“哎呀……”季驚鴻輕歎一聲,道歉的話還沒出口,那女子卻被吓得魂不守舍,連連賠罪。
“對不住對不住,妾身不知魔神大人今日會回來,并非有意沖撞。”她跪在地上,聲音都在抖,“驚擾這位貴人,屬實是妾身之罪,求大人饒命……”
季驚鴻本已作勢扶她,突然想起這是烏霜落的地盤,不得已将彎了一半的腰挺直,轉而向身側看去,預備求情。哪知對方也正瞧着他,目光出乎意料地平靜。
這是讓他自由處理的意思。
“該我說抱歉才是。”季驚鴻于是将那女子拉起,“我這人沒輕沒重的,姐姐沒被我撞壞吧?”
不知是不是錯覺,聽到他喊“姐姐”,烏霜落似乎往這兒瞥了一眼。
女子面色和緩了些:“妾身無事。”
“那就好那就好。”季驚鴻趁機将手收回,側身讓開,“姐姐先走?”
再拉下去烏霜落怕是得吃味。
女子福身:“多謝貴客。”
她匆匆離開時,季驚鴻很輕地皺了一下眉,恍惚覺得這人有點眼熟,好像在哪個幻境見過。他沒細想,被烏霜落引着繼續前行,很快便将這小插曲抛之腦後。
九幽内外兩城以河相隔,通路唯有一座獨木橋,左側壘着個褪色的烏龜殼。橋年歲很高,又窄又破,沒風都會搖搖晃晃,嘎吱嘎吱響,兩邊連欄杆也沒有,誰也不知下一步會不會斷裂。
橋下是條岩漿河,河水是血紅的,咕咚咕咚冒着泡,近些能聞到濃重的腐爛味,像血液泡發之後的酸臭。最緊要的是,河上還飄着些骷髅頭骨,上邊附着怨靈,有生命,能活動。它們将殘缺不齊的牙齒咬得咯咯響,空洞的眼珠死死盯着木橋,似乎随時會蹦起來,将過路行人咬得粉身碎骨。
季驚鴻心底犯怵,竭力控制着自己不往下看,奈何那些骷髅的磨牙聲太過明顯,總叫人無法忽視。
平時碰上大河大江之流,他通常禦劍而行,鳳吟高飛百丈,任你下邊是山是水,兩眼一閉便過了。但眼下卻是最糟糕的情況,他的靈力消失了。
底下的怨靈似是感知到他的恐懼,歡快地在水面打滾,更有甚者,已然盯準了他,亢奮地一下一下往上蹦。岩漿濺到隔岸,頃刻将地面燒出幾個黑黢黢的小洞。
掩埋在記憶深處的窒息與逼仄撲面而來,張牙舞爪地預備靠近,光是想想便頭皮發麻。季驚鴻腳步遲疑,還沒回頭,後背便抵上了一硬挺胸膛。緊接着,那人小心地摟住他,輕輕推了一把。
“盡管走。”低沉的嗓音響在耳側,帶着冷意,“我在你身後,沒哪個不長眼的敢過來。”
不知是不是錯覺,季驚鴻總覺他身上的冷香更濃了些,都快要透到水底下去了。隻一個眨眼,方才還嚣張至極的怨靈竟規規矩矩地排好隊,一個個順着水流飄了下去,連躁動的岩漿都平靜下來。
烏霜落看也不看底下,目光始終沒離開季驚鴻半分:“别怕,不會掉的。”
他扶在身後的手是那般有力,仿佛天塌下來都能頂上去。
季驚鴻反手拽住他:“那你别松手。”
“嗯,不松。”
邁出第一步,後面的便容易很多,橋面看着破舊,走上去竟出乎意料地穩固,幾道嘎吱聲響過,兩人穩穩落地。
季驚鴻緊繃的神經驟然放松,他在原地愣了須臾,刷地倒進烏霜落懷裡。
對方吻了吻他額頭,嗓音含笑。
“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