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在宿舍醒來。
胃裡的抽搐讓他想起來,昨天回來後他就直接睡着了,根本沒來得及吃晚飯。他想起那夜裡的事情,驚恐坐起來四處尋找,才在床和牆頭的縫隙裡發現了盆栽。
“洛,你怎麼掉到這裡的?”
蘭斯将洛掏出來,驚慌地發現洛僅存的葉片都掉光了,就隻剩下頂部那個小小的花苞。整株都皺巴巴的,葉片的邊緣好像被高溫炙烤過,都蜷縮起來。蘭斯着急得要命,一把摸出枕頭底下的匕首,眼都不眨就割開了自己的手腕。
咕噜……咕噜……
洛迅速被淹沒在血水裡。
蘭斯還打算割開更多的血肉,隻是還沒動,從血液裡擡起一根細細的觸須就搭上了蘭斯的手腕。而後一圈圈纏住了白皙的皮肉,黏糊糊的液體吐出來,将那猙獰的傷口覆蓋住。
洛在給蘭斯止血。
“洛,你先吃,血不夠的話,我可以給你喂肉——”蘭斯焦急的話還沒說完,另一根染血的觸須捂住了他的嘴巴,帶着血腥的尖端捅進柔|軟的内部,不許他再說下去。
而後,就是抓着匕首的手。
啪嗒——
蘭斯的手指被強行掰開,匕首跌落在地。
洛不會說話,可洛會用行動阻止蘭斯。有時會有點殘暴血腥,有時候又很溫柔。
如現在。如昨夜。
蘭斯知道洛不許他拿血肉供養,想委屈癟嘴,卻沒成功。洛的觸須還在他的嘴裡蠕動着,細膩的枝丫帶着血腥味,那是他自己的血氣,卻莫名讓他難受得很。直到蘭斯叽叽咕咕保證自己不會亂來後,洛才抽|出自己的枝丫,重新變回那弱小、可憐、又無助的盆栽。
今天是禮拜四,蘭斯匆匆請了上午的假,就泡在圖書館裡翻找了許久的資料,最終确定不管洛是受傷也好,營養不良也好,最好的辦法是補充異種專用的活化劑。
蘭斯想,他大概需要一份工作。
他中午回宿舍吃飯的時候,其他幾個室友也在。看着他精神恍惚的樣子,也開始擔心起來。就連有點少爺脾氣的紮比尼,都沒忍住擡起頭。
紮比尼坐在客廳,懶洋洋看着在餐廳吃飯的蘭斯:“你被人欺負了?不應該啊,誰瘋了敢欺負你?比利·基恩?”
再聽到比利這個名字感覺好像過去了很久,但其實也就是半個月前的事。
另一個室友西蒙搖頭:“現在他再找事,就是對舍弗閣下的不滿。除非他瘋了。”
蘭斯慢吞吞啃着午飯,聽到這話,先把嘴裡的東西吞下,才問:“為什麼?”
西蒙:“你沒發現,之前找你麻煩的那些人都消失了嗎?”
蘭斯:“是少了很多。”
或者說,是近乎絕迹了。
以前他去上課,雖然會挑釁的人隻有比利,可那種厭惡不滿的情緒總是伴随着他走過的每個地方。但現在,這種壓抑的氣氛幾乎不存在了。
丹尼爾看出來蘭斯真的不清楚這代表着什麼,隻能給蘭斯解釋。
總有些人生來就有天賦,神明更會傾聽他們的祈禱,這樣的人,便是神明的眷者。簡單粗暴來說,就是學霸。漂亮優秀的好學生,老師(神)當然會更喜歡。眷者地位不同,成為他們的從屬,是很多人渴望的事情,更是榮譽的象征。
眷者如此,觊觎塞拉斯的人肯定更多。
“舍弗閣下從來都不招收從屬。不管是學生,還是教士。”紮比尼挑眉,似笑非笑地說道,“永遠都沒人填補的空位,終于迎來了主人。,蘭斯,你覺得,會有多少人好奇、在意?”
蘭斯想,那他大概會讓很多人失望。
他既不強大,也沒有權勢。
他不是故事裡的英雄,也不是天才少年。
丹尼爾拍了拍蘭斯的肩膀,轉移了話題:“我剛才看你從圖書館帶回來的資料,你養的那隻異種,出問題了?”那都是關于飼養方面的資料,蘭斯随手放在客廳上,他們瞥一眼就能看到。
蘭斯養異種這件事,是過了明路的。
審判庭查過蘭斯的底細,被放出來後,蘭斯會和他們三個成為室友,很大原因是因為這裡面有人和審判庭關系匪淺,以後應當也是會進入審判庭的。
這是試煉,也是另一層監管。
隻不過後來舍弗閣下多次介入蘭斯的事情後,已經讓這件事變得撲朔迷離起來。而他們作為室友,對蘭斯的态度也與之前不同。
蘭斯把事情大概講了一遍,又說了自己的主意。
紮比尼平靜的表情維持不住,有些崩裂:“……然後因為缺錢,你想去打工?”
蘭斯困惑地說道:“難道錢,不是靠工作賺的嗎?”他的生活常識都是在離開弗蘭卡地區後惡補的,有問題也是正常。隻是不靠工作賺錢,那要怎麼賺呢?
紮比尼:“有的是人願意給你。”
比如他們。
丹尼爾:“你現在去門口喊一聲你缺錢,天上肯定會掉錢。”
要不是他們攔着,一堆人在蠢蠢欲動想找上門呢。
西蒙是三個室友裡最靠譜的,他壓下其他兩個人的胡謅——他們這三個人都是貴族出身,西蒙直到父輩才發家,還是知道些生活困苦的,不像他們兩個完全沒吃過苦——他咳嗽了聲,看向蘭斯。
“不,你說得對。錢的确是靠工作賺的,不過,你可是舍弗閣下的從屬生,憑借這個身份,想找多少資助人找不到?”他聲音溫柔,慢慢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