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因為震驚，一時都沒說話。

沈迎畫放下手裡的書，察覺到兩人不同尋常的氣氛，笑道：“飛靜和若逢認識嗎？”

溫飛靜反應過來，解釋道：“我昨天飛機上和人發生一點矛盾，是這個小姐幫我出頭的。”

林若逢點了下頭：“是。”

林若逢想起林若水給她的任務，直挺挺地站在兩人中間的位置，把兩人隔開，從書架上随手抽了本書，随口找話題道：“這本書怎麼樣？”

溫飛靜見她看着自己，莫名有點緊張：“呃，還可以。”

林若逢淡淡哦了一聲，面無表情：“我沒看過，有點好奇，你能給我講講嗎？”

溫飛靜：“……”

完全沒看出哪裡好奇了。

但她猶豫幾秒，還是開口：“這本書就是講一個牧羊少年……”

見兩人聊得認真，沈迎畫不想打擾，把空間留給兩人，眼神輕輕從書架上掠過，往書店深處走了幾步，去看其他區域書架上的内容。

她剛走了幾步，立刻有個腳步聲像是小尾巴一樣跟在她後面。

在剛剛半小時裡，林若水十分煎熬，她聽着沈迎畫和溫飛靜兩人你來我往地談論着她壓根聽不懂的專業問題。

什麼中藥制劑蛋白質提取，什麼降本增效……

現在看到溫飛靜終于不再黏着沈迎畫，她立刻抓住機會跟上去。

沈迎畫在其中一個書架上停下腳步，目光定格在上面的一本書上，好像沒有聽到身後那個腳步聲。

林若水環視了一下四周，走到沈迎畫身邊，試探性地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背，小聲：“對不起，别生氣了。”

她知道自己太情緒化了。

溫飛靜的存在讓她慌神，太着急了，着急讓沈迎畫打消念頭，所以有些口不擇言。

她的确不應該在沈迎畫面前說那些溫飛靜不好的話，有惡意诋毀的嫌疑。

就算說也不應該在沈迎畫面前說。

沈迎畫動作頓了幾秒，沒有轉頭看她，眼神仍然落在面前的書上，她把手挪開，平淡道：“沒有生氣。”

就像是沈迎畫能第一時間發現她的情緒，她也能第一時間發現沈迎畫的不對勁。

沈迎畫雖然嘴上說不生氣，但是剛剛明顯有點生氣。

沈迎畫輕輕乜她一眼：“若逢是你叫來的？”

從小到大林若水就這樣，一惹她生氣就會把第三個人拉過來。

有時候是吳楓香，有時候是林若逢。

因為第三個人在場，在外人面前，沈迎畫不願意也不會表現出自己生氣的情緒。她在外人面前，永遠都一副好脾氣的溫柔模樣。

林若水就會趁着這個時候，偷偷去牽她的手，讨她原諒。

也不知道這個歪門邪道的理論是從哪裡來的——好像無論多麼生氣，兩個好朋友牽牽手，就能消氣，和好如初。

有時候沈迎畫特别生氣，她幹脆還耍無賴，把手心遞到她面前，一臉無辜：“要不你打我吧。”

還理直氣壯地跟她講條件：“但是打完就不能生氣了，你得跟我和好。”

沈迎畫收回思緒，看向站在面前的林若水，目光靜靜落在她臉上。

林若水好像這麼多年一直沒變。

十幾歲的林若水是什麼樣，二十九歲的林若水依然是什麼樣。

時間好像沒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身上那幾分與生俱來的赤誠與天真一直未被磨滅，卻總是讓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林若水一臉誠懇道：“小河，我以後不會這樣了。我會注意的。”

她暗搓搓腹诽道：我會注意下回做得更隐蔽一點，不會讓你發現。

借着書架的遮擋，兩人距離已經親密無間，林若水又向前一小步，抓着她的手指輕輕晃了晃，語氣懇求，表情真摯，小聲念叨：“原諒我吧，原諒我吧……”

她的手指修長，因為長時間持筆，指尖帶着一層薄繭。握着沈迎畫的手指時，像是蝴蝶立在指尖扇動翅膀，帶起一陣癢意。

沈迎畫一顫，下意識想要抽回手，卻又被牢牢抓緊。

林若水将她的手牢牢扣在自己指間。

兩人站得太近，沈迎畫鼻尖聞到一股熟悉的淡淡油彩味。

沈迎畫一時有點出神。

林若水趁此機會，從背後伸手摟住她的腰，将下巴枕在她肩上蹭了蹭，撒嬌道：“小河，你就原諒我吧。”

沈迎畫這次沒有抽回手，片刻，她将目光移回面前的書架上，擡起另一隻手用指尖點了點其中一本書的書脊，輕聲道：“我想要這本書，你送我吧。”

林若水愣了一下，立刻道：“好！”

她知道沈迎畫并不是真的想要這本書，這是代表她已經不生氣的意思，是一個小小的矜持的台階。

隻要她沿着這個台階走下來，她們就會恢複如初，重新變得親密無間。

林若水立刻從書架裡将書抽出來，拿着書去櫃台結賬，生怕她反悔，滿臉都是“小河終于不生氣了”的開心。

開心得毫不收斂。

沈迎畫站在書架後，擡眼看她興高采烈的背影，片刻，唇邊浮現幾分苦澀的笑意：“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