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猜到了韋朔沒有說出口的計較,再想想和平街那些兩三層的大鋪面,一月豈止三十兩銀子?怕是五十兩上百兩都打不住。
所以,半條和平街,一年租金至少都有五萬兩銀子!五萬啊!
賈赦雇傭他們這二十來個镖師一整年,統共要給镖局一千六百兩銀子,算下來隻需一年租金,便能雇傭他們超過三十年!
更别提這一千六賈赦是給镖局的,并不是镖師們自己能拿到手的銀子,月銀最多的馬镖頭,一年也隻有六十兩!
賈赦僅僅一年能拿到的租金,就是他們正常情況下,一輩子也得不到的天文數字!
镖師們算出結果,彼此交換眼神穩定情緒。他們是訓練有素的镖師,以往也不是沒押過更多的銀镖,淡定淡定,這些銀子也不算什麼。
鬼的不算什麼!以往的銀镖是大商号上上下下起早貪黑掙的,而賈赦這裡,卻幾乎是坐在家裡銀子憑空落下來!至少現在,他們淡定不下來!
馬廣平調整了下呼吸,起身道,“老爺,我等來往秋實莊數年,因主家未明,卻連這側院也未曾好生看過,不知老爺可否賜一個恩典?”
這是自動避嫌。賈赦和金順熙都領會了。
賈赦當即笑道,“馬镖頭何必心急?這院子變樣之後我也沒看過,到時我們一同遊覽,談笑風生,豈不更妙?”
這些人可是他選定的保镖,若是情況了解得不夠清楚,誤了事可怎麼好!
“正是如此,馬镖頭先吃些茶水,這也是我這莊子上的新品。”金順熙笑着附和。
一來一往間,見識了這主仆二人的淡然若定,镖師們總算穩了下來。
雖然賈赦名聲不太好,但他前頭可是兩任真刀真槍拼殺出來的榮國公,本身也擔着正一品的官位,富貴錢财皆是人家該得的,他們羨慕不來。
還不如趁着跟在賈赦身邊的時機,多用些心思,若是人家手指縫裡漏點出來,才是真真正正他們能拿到手裡的。
放下糾結又釋然的镖師們,賈赦開始進入正題,他問金順熙,“當年的半條廢街如今一年有幾萬租子,新增加的莊子,每年的出息想來也不會少于兩千。”
“那為何,我看到的這些年的賬本子上,商鋪的租子和莊子的收益,一點都沒變?”
“老爺你别誤會!我們都沒有二心的!”金順熙着急地站了起來,一臉的驚慌。
賈赦起身将他按下去,“别這麼激動,我沒誤會。”
金順熙滿臉不信,賈赦繼續道,“你想想,我要是真懷疑你們,我還會直接問你?這幾年算下來,隻商鋪租子就有幾十萬,我不該直接找了官府或是軍隊前來才穩妥?”
十來個镖師,哪怕武藝高強,莊子上的人圍也能圍死他們。
金順熙贊同地點點頭,漸漸安定下來。
“我會來這裡,正是知道你的忠心,想要你給我一個答案。”賈赦直視着金順熙的眼睛,緩緩說道。
金順熙恍然,一臉感動地看着賈赦,“我就知道老爺不會懷疑我!送到府上的賬冊确實被動過手腳,但絕非小的們想要隐瞞老爺。”
他認真地向賈赦解釋,一切都要從賈代善過世之時說起。
當年,在賈赦襲爵之前,不僅是賈赦自己,整個榮國府上下,包括金順熙這些下人都知道,賈政才是榮國公屬意的繼承者,賈赦則是分點家财出府另過的命。
誰知賈代善去世之前上了遺折,皇帝召見過後,竟隻給賈政賜了官,卻把爵位給賈赦襲了。
不過即使襲了爵,賈赦也并未因此生出掌控榮國府的心思,張氏對此同樣并無異議,故而才有圍花園另開門之事。
隻是張氏也知曉,賈代善去世之後,賈家權勢将會急速滑落,并不掌權的大房尤甚,還有可能會受到二房的遷怒。
畢竟因着賈代善将爵位給賈政的打算,他早已經把大半私房給了賈赦。如今二者皆失,誰知二房心中是何想法。
于是她将買下半條和平街的事放到了暗處,隻為了不讓自家的财富更加刺痛人心。
誰知張氏去世得突然,在此之前又發生了賈赦長子夭折的慘事,很多東西她并沒來得及安排妥當,鋪子和莊子也隻能按照她制定的計劃低調運行。
至于送到府上的賬冊為何動過手腳,那是因為金順熙等人得知賈赦将私産交給了賈母打理。而他們在榮國府的那些年,早見識過無數次賈母對賈赦和賈政的區别對待,哪敢将賈赦的身家全部托付給她?
在多次試圖求見賈赦失敗之後,他們多番商量,終于一緻同意,将兩部分賬冊分開。每年将早前的莊鋪收益和賬冊送到榮國府,其他的則單獨存放,等待面見賈赦之後再行上交。
而在這些年,幾人同樣嘗試過面見賈赦,隻是他們作為奴仆卻隐瞞主家,自己就心虛了,不敢直接求見賈赦惹賈母的眼。
偏偏賈赦又不愛出門,少有的幾次出門,又各種陰差陽錯未能相見,這才到了如今賈赦親自上門的地步。
“你們有心了。”賈赦感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