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的賈大老爺耍夠威風了吧?”賈母推開王夫人婆媳,往前走了幾步,擡手指門口,“說夠了就給我出去!我這小院子容不下你這尊大神!”
賈赦皺了皺眉,看了眼迎春,詢問的眼神遞向邢夫人。
邢夫人點點頭,下巴朝門外揚了揚。
昨日回程,賈赦便與她們說好了,接連半個月的兩頓月華樓計劃取消,改為往後迎春休沐日早起出門逛鋪子,用過午飯就回來。
畢竟迎春奶娘雖有私心,她說的“姑娘不能總出門”這點,是合乎國朝規矩難以反駁的。更别提如今迎春還要上學,無故逃學更不合适。
為了補償,賈赦說起了今日與人有約,還問了她們要不要再帶點心零嘴回來。
昨日的記憶深刻,又經曆了早間賈赦的匆忙,此時邢夫人當然不願他再耽誤時間,隻示意他趕緊離開。
至于擔心賈赦走了賈母的刁難?不過就是立立規矩,頂多比平日更累一點,她早都習慣了。
“老太太好好歇息,兒子告辭。”确認邢夫人足以應付接下來的局面,賈赦一句話也不多說,朝着賈母行了個禮就匆匆而去。
馬廣平邀約兩家镖局的好像時間快到了,也不知若是他遲了,會不會影響合作的事。
被賈赦幹脆利落的告辭又氣了一回,賈母回身坐下,搭着引枕不看人,沒好氣道,“我這個老婆子果真是讨人嫌了!你們還留在這裡做什麼?趕緊各回各家去吧!”
“老太太容禀,”邢夫人為賈赦解釋,“老爺昨日便與人相約在外頭談事,今兒一早起來便忙忙叨叨的。這是眼看時間來不及,才沒能與老太太好好道别,老太太可千萬别吃心。”
“我說一句,你們總有十句百句等着我。”賈母扭頭瞪了邢夫人一眼,渾身怨氣更濃,“還是趕緊散了吧!也讓我老婆子好好清靜清靜!”
王夫人拉住了還欲說話的邢夫人,小聲道,“如今老太太火氣正旺,你說什麼都沒用的,還是先回去歇歇,晚間再說吧。”
邢夫人無奈地歎口氣,“罷了,我們在這兒守着無礙,孩子們就不好自己走了。可不能耽誤了他們上學。再有迎春方才被吓到了,我也得給她壓壓驚。”
“正是這個理,可不能讓孩子留了心病。”王夫人滿臉贊同地附和。
邢夫人點點頭,牽着迎春向賈母告辭。
得了一聲輕哼,她仿若未聞,面不改色地引着迎春出去了。
“今兒的事你别怕,是老爺和老太太在鬥氣,與你不相幹。”出了屋子,邢夫人将迎春攏在懷裡安慰。
迎春驚訝地瞪大眼,“隻是鬥氣?!”
明明老爺和老太太吵起來好吓人!
“他們是大人,看着再兇,自己也有分寸的。你好好上學,照顧好自己才是。”邢夫人溫柔地看她。
迎春抿着嘴唇,遲疑地點點頭。
邢夫人又道,“再有,今日老爺說的話,你也需得牢牢記住。”
“奴才就是奴才嗎?”迎春仰臉看着邢夫人,疑惑地問,“可是老爺也說有些奴才值得尊敬,這要如何分辨呢?”
邢夫人溫柔地教她,“你還小,往後多看多聽慢慢學,我今兒先教你第一條。”
“那起子自恃自己如何如何便要你低頭的,一概不用搭理。若有糾纏不休的,直接讓人拿下打闆子。不管他伺候過誰多有臉面,都有我和你老爺擔着。”
“不知他是好是歹的,你且先禮讓三分。若他不打折扣地全盤接收,這等人便是不知尊卑,不值得你的敬重。高興了遠着些,不高興了直接打發就行。”
迎春往邢夫人懷裡貼了貼,“多謝太太,我記下了。”
邢夫人滿意地笑笑,又問了她昨夜睡的可好,今早吃的如何,一路将她送進上學的院子,這才轉身離開。
賈母正房裡,邢夫人母女走後,探春惜春和寶玉也被打點去上學,李纨則以擔心兒子賈蘭為由告辭,屋子裡隻剩下賈母和王夫人兩個主子。
“老二家的,東邊的門建得如何了?”屏退了下人,賈母的表情一片鎮靜,半點看不到方才的怒意。
王夫人答道,“午後便能完工,大太太已經挑好了守門的小厮婆子,就在門口看着工匠做事,隻等着完工之後好上差。”
賈母悠悠道,“這兩道門一開,大房二房便并在了一起。晚間大房過來請安,你就告訴他們,兩房吃穿用度并作一起,不再單獨給他們撥銀子了。”
“不給他們撥銀子?”王夫人為難地皺了皺眉,“老太太,大太太素日最為看重的就是這筆銀子,突然斷掉,怕是她不會願意。”
賈母冷哼,“問都沒問過,你就知道她不願意?怕是不願意的是你本人才對!”
王夫人抿了抿唇,選擇坦白,“老太太慧眼如炬,我的小心思瞞不過你。”
以往每年往賈赦院子撥一萬兩,都有賈母填補回來,哦不對,是賈母用賈赦的私房填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