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被邢夫人整個抱住,迎春慌得手腳都不知該怎麼放了,眼神飄忽着不敢說話。
她隻是覺得邢夫人最後那句話是在暗指王夫人有私心,若被人傳到王夫人耳中,邢夫人豈不就狠狠得罪了她?這是開竅了嗎?
看着迎春難掩懵懂的小臉,賈赦告訴自己,不要太着急,孩子還小,也并不是全無慧根,難得還有一顆赤誠之心,往後慢慢教就是。
“好了,不是之前就說好今兒要去月華樓?”賈赦出聲打斷母女二人不甚契合的交流,“趕緊回去看看院子,時辰便也差不多了。”
聞言,邢夫人低頭看了看迎春,知道是自己心急了。
她安慰地拍拍迎春,附和賈赦,“老爺說的是,我們這就去吧。”
迎春小小籲出一口氣,牽着邢夫人的手就往前邁步。
邢夫人配合地擡腳,賈赦随之跟上,随從們也忙不疊地跟着走。
隻剩迎春奶娘落在最後,見所有人都走到了前頭,才匆匆爬起來追上去。
一行人從西北角小門而入,沿路走至西北角,将幾個小院子大略過了一遍。
賈赦的院子是由榮國府原本的花園改建而成,故而與中路規規整整的進深院落不同,全然是山石花木之中,點綴着幾間房舍。
邢夫人住了後院之中最大的院落,離她最近的是一座兩層小樓,說不出的精巧雅緻,極适合姑娘居住。
略遠一點,有一處長着一棵樹齡近百年的桂花,旁邊雖是三間小屋子,然夏時遮陰、秋日聞香,極是惬意。
另有一處種着幾棵玉蘭,花開之時美不勝收、滿庭馥郁,亦不失為一個适合的住處。
再有一處幾乎和邢夫人的院子呈對角,距離最遠,屋子院子卻最寬敞。那處的一小片梅林冬日紅豔似火,煮茶賞雪最是風雅。
前往月華樓的馬車上,邢夫人認真地囑咐迎春,“院子裡也就這幾處看得過眼些,你若都不喜歡,咱們就讓人來改建。哪怕遲些日子搬過來也無礙,讓自己住的舒心才是要緊的。”
“我都聽太太的!”迎春滿口答應,下一瞬則是,“就選太太旁邊的那處小樓。”
邢夫人臉上的笑還沒成形就僵住了。
迎春拿帕子捂着嘴,眼睛靈動地眨啊眨,“都說女子繡樓,我也想當當繡樓上的千金小姐呢!”
“再有小樓就在太太院子旁邊,我不想離太太遠了。”
這是孩子跟她親近了!邢夫人心口一軟,将迎春緊緊摟住,狠狠點頭,“好,我們迎春就挨着太太住。”
賈赦跟着道,“既是想住繡樓,那家具陳設都要更精巧些才合适。”
“早年我有一陣喜歡木工,庫房裡有一套香楠木家具,樣式頗精美雕工極細緻,回頭你去看看合不合心意。”
“老爺早年的喜好可真多。”邢夫人嘀咕一句,又好奇地問,“隻是老爺既喜歡這家具,為何竟收起來不用?”
“那樣式太精美了些,放進我的屋子裡,太格格不入了。”賈赦答。
“以老爺的眼光,都有這麼高的評價,顯見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邢夫人握着迎春的手向賈赦作揖,“我們迎春就提前謝過老爺了。”
迎春紅着臉,看着賈赦小聲道,“多謝老爺!”
賈赦擺擺手,“就像你太太說的,自己舒心最要緊。若有哪處不合心意的,該換的就換,該改的就改。”
“還有下人也是一樣,但凡讓你不開心的,不要想着忍或是讓,該罵就罵,該罰就罰。若是自己下不了手,那就告訴你太太,總歸不能讓自己委屈。”
邢夫人狀似不悅地闆着臉,“老爺把事情全都推給我,好像隻是我一個人的姑娘似的!”
迎春靠在邢夫人懷裡,悄悄拿眼瞅賈赦。
“内宅之事不全都是你掌管着?就算告訴了我,最後不也一樣要交給你處置?”賈赦輕笑道,“若是我越俎代庖,怕是你又有話說了。”
邢夫人輕擡下巴,微眯眼睛,“老爺可别冤枉我,誰不知道我最是順從老爺。”
這話她自己信嗎?賈赦斜睨了她一眼,之前倒是裝的好,這些日子可不要太自我。
收到賈赦的眼神,邢夫人輕咳兩聲,轉移話題,“老爺這些日子天天出門,可曾将月華樓的菜色都嘗過一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