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任事不管的甩手掌櫃,天天隻知在家中吃喝玩樂、眠花宿柳。是我夙興夜寐費心操持,才能置下如今這偌大産業!掙得這許多銀錢!”
陶梓進沖着賈赦嘶吼,又看向擋在他面前的夏輝等人,目眦欲裂,“就是你們幾個,一天天的說着自己是奴才,人前人後對着我張口效忠老爺,閉口要為老爺盡忠!否則我怎麼會忍不了!”
“你們活該到地窖裡叫天不應叫地不靈腐爛成蛆!”
承書沖他冷笑一聲,一針見血地回道,“你罵得再厲害,現在要到地窖裡的也是你自己!不對,還有你兒子。”
“你那個從小如珠似寶,舍不得他吃一點苦受一點累,還想給他娶個官家千金的寶貝兒子,也要跟你一起在地底下暗無天日的等死!”
順熙一巴掌打斷承書的幸災樂禍,順勢将他薅到身後,嘲諷地看向陶梓進,“不要将你的罪責推到我們身上。是你自己生的二心被看出苗頭,我們才會提醒你。”
陶梓進瘋狂地嘶吼,“便是我想要多拿些銀錢又有什麼錯?起早貪黑的是我!為了一個方子快走斷雙腿的也是我!和那些老狐狸勾心鬥角的還是我!我隻不過是拿我應得的!!!”
“你付出心血,想要得到更多沒有錯。”賈赦垂眸凝視着他,面色森寒,“但不是你的東西,你不經主人允許輕舉妄動就是你的錯!”
陶梓進對着賈赦怒目而視。
賈赦嗤笑一聲,諷刺地問,“你是不是忘了,你掙錢掙得風生水起,拿的是我的銀錢做本,給你行方便的也全是張氏留下來的人脈?”
“若沒有這些,你當振威镖局,和跟你打交道的那些人,會輕易接受與你合作,還客客氣氣稱你一聲‘陶老爺’?”
“不會。”答話的是丁義,作為振威镖局現存最有資曆的镖頭,對于此事他最有發言權。
他冷笑地看着陶梓進,“當年你第一次來我們镖局下單,實則與飄香館的鄭老爺走了個前後腳。因人手不足,相比于合作數次的鄭老闆,總镖頭本是要拒了你。”
“是他在拒絕之際,從你的口風得知你與夏管事乃是同一家。因他知曉夏管事的主家是官府中人,這才會向順風镖局借來人手,接下你的單子。”
陶梓進渾身發顫,賈赦滿臉嘲諷。
從賈赦這些日子搜集到的信息來看,陶梓進掌管的産業能夠日益繁茂,正是從他雇了振威镖局,往江南買下布莊和桑田開始。
或許當初陶梓進換一個镖局,不會影響他買下桑田布莊,他一樣能順風順水掙到如今這麼多銀錢。
但人生沒有如果,當年陶梓進雇傭镖局就不是單純依靠他自己,這些年的合作經營,又有多少是隻看他這個人?
在前些日子,得知陶梓進隐隐以主人自居時,還想過放他一馬,任他拿着銀錢自去營生的自己簡直腦子有坑!
賈赦在心底狠狠罵了自己一通,對着陶梓進再發一問,“還有,幾十年來,我的私産雖不乏商鋪,但全都隻是用來租賃,從未自己開店售賣過。”
“便是張氏臨終之前買地建房子,計劃的也是将鋪子租出去。我說的可對?”
夏輝連連點頭,“正是如此!先太太臨去之前,與我說的也是如何規劃,更易将房子租賃出去,半點沒提過自己開商鋪。”
“就連行商給莊子上的出息定的價格太賤,梓進提及開鋪子售賣,也被太太駁回了,然後讓我聯系其他商行來收購。”
賈赦輕蔑地笑了,都不想再拿正眼看陶梓進,“你陽奉陰違,拿着我的銀錢滿足自己的私心,如今被拆穿了還有臉裝委屈?”
他歎口氣,起身對屠淵道,“四老爺,對這種家夥,我是再沒什麼話可說了。咱們這就回去?”
“老爺!”陶遠墨突然尖叫一聲,仰臉望向賈赦,“老爺,所有一切都是陶梓進安排的!我隻是憐惜兒子,才被他抓住痛腳,逼得我對夏輝哥下手!”
他努力朝着賈赦蠕動,哀哀哭求,“老爺,你剛才也聽到了,我是極力拒絕傷害夏輝哥他們的!我真的是被逼的啊!老爺!你就看在我伺候了你幾十年的份上,饒了我這一回吧!”
“你是被逼的又如何?你是被逼的,也沒礙着你寫信騙人,還準備對他們痛下毒手。”賈赦無趣地看他一眼,再次詢問地看向屠淵。
經過早前的擔憂,中間的糾結,還有剛剛的憤怒,此時的賈赦隻覺得渾身提不起勁,直恨不得立刻撲到自己的床上,睡他個天昏地暗。
“你不擔心他們處置得不合你的心意?”屠淵坐得穩穩當當,眼神淡漠地掃過夏輝等人。
那個馬廣平行事不夠果決,夏輝對賈赦的在乎又有些過猶不及的态勢,偏他還是這幾人中領頭的,賈赦竟能完全放心?
“順熙一根筋,從來就是我怎麼說,他就怎麼做。”賈赦彎起眼睛輕笑,“承書能言善道又記仇,夏輝他們都說不過他,完全不用我擔心。”
“老爺你怎麼當着面就說我的壞話?”承書不滿地抗議。
賈赦認真地辯解,“我就喜歡你的性子,這是在誇你呢!”
承書努力克制住上揚的嘴角,視線在陶梓進幾人身上遊移,老爺喜歡他的性子,他就得按着性子把事情做得更漂亮,這樣老爺才會更開心。
領會了賈赦的意思,夏輝歎了口氣,沖着他拱手,“老爺放心,我定不會讓老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