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還記得,之前邢夫人便曾展現過想與隔壁争鋒的心。
隻是這段時日以來,他卻沒看到她有什麼實際的行動,他少不得再問一問她的心意。
“出府别居?”邢夫人立時皺緊了眉頭,狠狠搖腦袋,“那不就與封院之時一樣?”
“不一樣的。我說的出府别居,是指我們與二房分家,徹底遠離榮國府。”賈赦解釋道,“不過賈政如今能以榮國府名義在外行走,其實占了一部分我這一等将軍官位的緣故。”
要知道賈赦的一等将軍乃是正一品,雖然比不上超品的國公,也并無實權,但作為支撐榮國府的由頭也夠了。畢竟就算賈赦沒了,他的子嗣還能承襲官位,一時半刻落不到塵土裡。
“因此若要分家,則牽連甚廣,需得從長計議。”
不說其他,若是分了家,賈政一個從五品的小官,下一代既無官爵承襲,又無長進的子嗣,便是老親故舊,又有幾個人還會承認榮國府?
榮國府名聲砸了,隔壁甯國府與其半斤八兩,哪怕略強點也明顯不到哪裡去。“煊煊赫赫”的一門兩國公,登時便會化作泡影。隻這一點,甯國府便不會贊成賈赦分家。
外加甯榮二府位居四王八公之中,還是金陵四大家族之首,彼此關系盤根錯節,他們是願意看着賈家煙消雲散,還是更盼着賈家苟延殘喘,尚且是未知之數,便也可能是阻礙分家的隐患。
“你許是覺得我想的太複雜了,”賈赦真誠地對邢夫人道,“隻是事前周密些,總比功敗垂成之後,再來後悔強。”
邢夫人贊同賈赦辦事周全的想法,卻也疑惑,“老爺你想的那許多顧慮,隻要分家之時由你繼承榮國府,将二房趕出去,不是全都迎刃而解?”
賈赦笑了,“若要這般,直接搶了二房權柄,便連分家也不需要了。”
搶了權柄之後,分家也隻能将二房趕出去,若将賈母一起趕,賈赦有理也得變沒理。
而隻要賈母留下,分不分家意義不太大,總歸賈母放不下她的寶貝兒子,賈赦也不能攔着賈政盡孝,那還不如賈赦自己出府。
而若不分家隻搶權,那二房早嘗盡了掌權的甜頭,安分守己的可能幾近于無,必須得要多花幾分心力提防才行。
所以老爺問的,才是她要出府别居,還是與二房争權?邢夫人恍然點頭,對賈赦提出的問題,也有了答案,“老爺,我想與二房争一争。”
面對邢夫人眼中的執拗,賈赦毫不遲疑地表明态度,“我支持你。”
邢夫人噗嗤笑了,“老爺自然該支持我,我還記得,老爺前頭才說過要與二房争權呢。”
“啧!”賈赦聳聳肩,坦率地道,“你也知我就是個懶散沒長性的,當時性子起了冒出個念頭,也吩咐了人注意着那邊的消息,說是等外頭處理好就動手,但你真要問我拿個章程來……”
他閉上嘴巴,搖搖頭,一臉無辜地看着邢夫人。
“老爺如此,我又何嘗不是?”邢夫人跟着聳肩攤手,同樣無辜地看回去,“當日你送了會武的丫鬟來,我不也躊躇滿志要漲漲威風?結果丫鬟沒有用武之地,老爺受了氣,我還是隻能白白幹看着。”
這就太尴尬了!二人面面相觑,不約而同地歎了一口氣。
又大眼瞪小眼好半晌,二人終是撐不住破了功,指着彼此一齊笑了出來。
好容易止了笑,賈赦問邢夫人,“過去的便不提了,今兒你這般大發雌威,可是下定了決心要動手?又想出了什麼好計策?”
“動手我是必定要動的!”邢夫人說得斬釘截鐵,又問賈赦,“老爺你又是如何想法?可曾打定了主意争一回?”
“原本我倒是十分想争,但昨日之事過後,我可真沒多少掌權的心了。”賈赦繼續坦言。
邢夫人忍不住疑惑,“老爺為何如此?”
賈赦道,“你也知曉,我昨日處置了背主的管事。”
邢夫人點頭,順口吐槽,“你還想将他們的差事全都交給我打理。”
“就是這個了。”賈赦給了邢夫人一個肯定的眼神。
給他打理私産的管事,去掉了一小半,賈赦就要犯難。但榮國府裡,有問題的管事何止一小半?
如今他還沒解決私産的人手問題,再接了榮國府,他不得被這些瑣碎煩死?
再一個,若是榮國府的下人完全如同那書冊上的那般糟糕,賈赦就算請靠山幫忙,也定然會毫不猶豫地将他們徹底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