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所迫罷了。”高遠笑笑,繼續說道,“不過之前我也有想過,若是過些年攢足了本錢,便自己出來開個鋪子。”
“你說了之前,看來如今的你有了别的心思。”賈赦淡淡道。
“老爺慧眼如炬。”高遠又一躬身,雙目直視賈赦道,“自老爺昨日來家塾,小子便換了心思,想要投靠老爺。”
賈赦疑惑地問,“你與蓉哥兒同在家塾許多年,與我卻将将謀面,為何舍他選我?”
高遠答道,“小蓉大爺不大愛管俗事,我便是想要依附,他也不願容我。”
他也不是沒嘗試過,然而好容易應付了賈蓉的下人之後,也隻能跟着賈蓉混混吃喝,略一暗示賈蓉便滿臉不耐,他便也放棄了。
“說起不管事,甯榮二府我才是最不管事的那一個才對吧?”賈赦狐疑。他可喜歡這個名聲了,還想着繼續過他的悠閑日子呢!
“原本或許是如此,但自昨日家塾和今日祠堂之事,賈家上下,誰又會再信那些無稽的傳言?”高遠一臉崇敬道。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掀了家塾、折了族老、連族長父子都被打了闆子,偏偏人人還要說他的好話,誰再将賈赦當成一個無能纨绔誰是傻子。
“真是麻煩!”賈赦煩躁地擺了擺手。但家塾的事,他又不能不管!早知如此,他昨日就該先往甯國府去忽悠賈珍!真是失策!失策!
暗自懊惱了一會兒,他也隻能暫且将其抛開,處理眼前滿臉期待的高遠。
略想了想,他道,“行吧,看在家塾的這點香火情,我給你一個機會。等新的先生到了家塾,我就讓你去我的鋪子裡。但是當賬房還是當夥計,就看你自己了。”
“多謝老爺!”高遠興奮地道謝。外頭不知多少鋪子,想要求一個靠山而不得。他要是能成為賈赦鋪子的掌櫃,可比他自己開鋪子強了不知多少倍。
按捺住激動的心情,他忍不住問道,“老爺,我們這就寫身契?”
大家族的心腹賬房和掌櫃都會簽死契或者長期的活契,高遠也不奢望自己能成為例外。他隻想早早簽了身契,得到老爺信任,能夠爬得更快一點。
“身契先别急,”賈赦搖了搖頭,就事論事,“你說自己數算了得,但我卻未曾見過,還是等到了鋪子裡查驗查驗。若是老人們都認可了,再來說契約的事吧。”
若是得不到認可,一個普通夥計的契約,更犯不着賈赦本人經手了。
高遠立刻領會了賈赦的意思,認同地點頭,“老爺說的是,是我太心急了。”
從昨日主動展現自己,到今日主動投效,可以稱一句有勇有謀,不驕不躁,賈赦心裡更滿意了些。
他暗自想着,就算這高遠沒有數算的天分,做不了賬房掌櫃,也能試試往其他方向培養培養。總歸那陶梓進之前置下的産業五花八門,空缺的地方可多着呢。
打定主意,賈赦便不再多說,命人将他送回家塾去。如今家塾矮子裡拔高個,隻高遠學得最好,先生沒到之前,還需得他頂上才行。
待高遠走後,賈赦重新歪到了炕上,默默思量明日該如何對待賈敬。
賈敬比他大了八歲,自賈赦有記憶起,隔壁堂兄就是所有人口中贊揚的對象。
小小年紀便文采斐然,進退有度,不愧是甯國府嫡脈,引領賈家的未來族長……與賈赦這個堪稱混世魔王的榮國府嫡長子完全不一樣。
也幸好賈赦未曾有過太多繼承發揚榮國府的執念,否則有這麼一位明珠一般的堂兄在前,賈赦都怕自己壞了心性走歪路子。
不過賈赦雖然未曾對賈敬生出隔閡,但彼此年紀差距在這兒,走的路子也完全不一樣,故而交集也不甚多。
等到後來賈赦關上院門獨自過活,賈敬又入了京城外的玄真觀修道,二人更是幾年都不一定能見上一面。
思來想去,賈赦對賈敬這位堂兄,除了舊時的文士袍,和近年改穿的道袍,竟沒多少其他的印象。這樣的情況下,他能想到什麼對策?
他歎了口氣,站起身來,罷了罷了,沒個前因後果,也沒個舊情近況,他便是窩在屋子裡想破腦袋,怕是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今兒可是迎春搬家的好日子,他去了祠堂,将搬家的事情全推給了邢夫人。如今空閑了下來,至少也得挑兩個禮物給這對母女,表表自己的心意。
嗯,或許可以先去看看迎春的家當安置得如何,若是都妥當了,正好帶她二人出府,讓她們自己逛一逛選一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