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衆人此起彼伏的應和聲,賈赦趕緊收回發散的思緒。
正好剛剛說起的房子讓他想起來,之前答應的拿幾個鋪子給邢夫人打理收租。
于是他問夏輝,“我手上的房契中,可有幾個挨得近的沒租出去的鋪子?”
“你們太太長日無聊,也想拿幾個鋪子打理着玩。若是暫且沒有合适的,我這就拿銀子給你去買幾個。”
說着話,賈赦就朝旁邊的核桃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拿銀子。
“不用老爺拿銀子。”夏輝搖了搖頭,反從懷中取出一疊契紙,“這是前幾日我用預留的銀子買下的鋪子,正是今兒要拿給老爺的。”
“這幾個鋪子都不算大,位置倒是不錯,都在街口,還離府上不遠。”
白果殷勤地接過契紙呈給賈赦,賈赦翻了翻,一共是五個鋪子,就在後街過去的第二條巷子口,果真是位子不錯還不遠。
“這幾間鋪子很合适。”他滿意地對夏輝點頭。
夏輝矜持地笑,“也是巧合。和平街的一位租客生意失敗要回鄉,剩這幾間鋪子本想做個後路。奈何幾房兒孫各有心思,互不相讓,也隻能一并賣了。倒是給我得了便宜。”
賈赦搖了搖頭,贊賞道,“這也是你一向為人正派,名聲甚好,相識之人有了難處不擔心你使壞,這才能結下善緣。”
那人急着回鄉,有那心思不正的,少不得會惡意壓價。他能找上夏輝,定是知他名聲,信他為人,方才會如此。
“老爺謬贊!謬贊了!”夏輝面上越顯恭謹,眼中的笑意卻是止也止不住。
賈赦又贊了幾句,夏旋等人也附和了幾聲,夏輝連連謙辭,廳中氣氛其樂融融。
賈赦趁機道,“我是一個憊懶的,這些産業早年是你們先太太打理。自她去後,至今足足十三年,全靠了你們日夜勞心。我以茶代酒,謝你們的忠心和用心。”
說完,他雙手捧起茶盞,仰頭一飲而盡。
夏輝等人連忙跟着舉杯,面上皆是動容。
放下茶盞,承書笑得歡快,“老爺,這些年苦的累的日子是有,但享福的時日更多呀!”
“你将這些産業給我們打理,出門人家一聲一聲大爺叫着,各種美酒佳肴伺候着,咱們也要謝謝老爺恩典呀!”
“我們還要向老爺請罪。”夏輝利落地跪在了地上,“近些年來,我們吃穿用度多是從莊子鋪子白拿的,尤其不少衣料首飾都價值不菲,還請老爺寬限些時日,容我等将銀子補上。”
人靠衣裳馬靠鞍,不擺出派頭,人家連看都不會看你一眼,還想做什麼生意?請客吃飯,認不出食材,說不出個好歹,如何展示你的誠意?要将老爺隐在幕後,卻連各種物件貴賤都分不清……
想起陶梓進的無數引誘之語,夏旋等人毫不遲疑地跟着跪下,雖然頭子都是陶梓進起的,但若他們足夠堅定,便不會被他蠱惑。
賈赦頓了一下,沒好氣地道,“行了行了!趕緊起來!我正要與你們說這事。”
衆人松了口氣,乖乖起身坐下,眼巴巴地望着賈赦。
“你們這些年的吃穿用度,确實不像下人那麼規矩。”賈赦淡淡道,衆人默默垂下了頭。
賈赦看得心火直冒,狠狠朝他們瞪過去,“但你們也不想想,往年在府上跟着我的時候,吃穿用度就跟下人一樣了?”
年輕人們好奇,夏輝四人卻是啞然。當年在府上,各種珍馐美味,賈赦吃不完的多是給他們分了;頭等貴重的料子自是賈赦所用,但他也會賜下次些的衣裳布料給他們。
算來他們這些年吃用的銀錢是不少,但對比當年所吃用的外頭沒有的東西,竟真是還比不上。
不僅比不上在府上的日子,先太太還在時,不時便有賞賜賜下,年節之時更是優渥,也不比這些年過的日子差。
看他們意會過來,賈赦正要開口,金順熙又跪了下去,“老爺待我們這樣好,我們卻不問自取,請老爺責罰!”
“請老爺責罰!”衆人跟着跪了下去。
“行了行了!什麼不問自取?你們有問的機會嗎?”賈赦哭笑不得,略略提高了聲量,“趕緊起來坐好,聽我說!”
衆人磨磨蹭蹭地坐回去,埋着腦袋,隻時不時偷眼看一下賈赦。
賈赦也不再給他們胡思亂想的機會,直接道,“這些年你們吃用的不少,但本該給你們的年節賞賜也一個沒落着,我便做主兩相抵消,往後誰也不許再說這事了。”
“可是……”幾人遲疑着擡頭。
“我說的話你們不聽了?”賈赦壓迫力十足地望過去。
幾人面面相觑,不敢作聲。
賈赦面色又沉了沉,“嗯?”
幾人挫敗地垂下腦袋,無奈道,“是,全聽老爺的。”
“這還差不多。”賈赦滿意地緩了臉色,“這些年,你們兢兢業業、盡忠職守,當重重有賞。之前你們将一年掙的銀錢都送到了秋實莊,我拿走了銀票,剩下的銀子就你們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