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從來就知道,自己手上的管家權全是靠着賈母來的。就算賈母隻是太過氣憤無意波及到了她,她也萬不敢坐視不理,定要将話圓回去,以免讓賈母生了猜忌。
賈母被王夫人哄得神色和緩了些,這才點了自己院子裡的一個嬷嬷去傳話。
王夫人這邊終于微微松了口氣,另一邊的邢夫人卻是直将心提了起來,隻因他看到了賈赦的嘴巴正在微微張開。
賈母的氣已經被挑起來了,如今可再經不得賈赦那張利嘴刺激,否則局面怕是就不好收拾了,他們還沒準備好給榮國府大換血!
看到邢夫人拼命眨動的雙眼,賈赦會意地閉上嘴,等着看邢夫人發揮。
邢夫人果然也沒讓賈赦失望,隻聽她一臉燦笑道,“老太太,弟妹說的很是。府中上下何人敢不聽你的話?如今又有弟妹與你齊心合力,咱們府裡的弊端定然立時便能去了!”
賈母将将和緩的表情又僵住了,邢夫人說的是前景光明,但她的話裡人都聽她的,而府上的弊端早已持續多年,這與指着她的鼻子罵她管家不力有何區别?
王夫人同樣聽明白了,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眼見賈母的視線又要掃過來,她連忙搶先道,“老太太,兒媳無能,這麼些年是越活越回去,竟還要勞累頤養天年的你老人家出山,真是罪過!罪過!”
賈母仍舊僵着臉,勉強開口,“你性子敦厚,咱們榮國府對下人又一向寬和,有一兩個害群之馬也不足為奇。往後你再多多用些心思,有不懂不會的,也别藏着掖着,問我或是問你大嫂都是使得的。”
“是,老太太,兒媳記下了。”王夫人低着頭應道。
“别别别!弟妹你可千萬别問我!”邢夫人連忙擺手,一臉的惶恐,“你是什麼出身?我又是什麼出身?哪裡輪得到你來向我讨教?”
她笑着看向賈母,“倒是咱們家的老太太!出身大族,掌家理事、相夫教子樣樣精通,更是尤其會教養閨女!弟妹啊,你着實要多向老太太讨教才是。”
看着邢夫人那一副語重心長的樣,王夫人心裡怄得快吐血,還要沖她笑着點頭應是。
邢夫人笑得更開心,指着丫鬟婆子們領過一輪之後,隻剩下的屬于賈母的幾個大小禮盒,繼續指點王夫人,“弟妹你看,這些全都是姑太太送給老太太的禮物,有頭面、有布料、有珠串、有玉佛……有這麼一個閨女,不比多少個兒子都貼心!”
“趁着近日老太太開恩允了你,你便多向她讨教讨教,待往後有機會見到元春時也多教教她。若是元春得了個好前程,老太太今日的這些福,你不就都能享受到了?”
賈母在上頭輕哼兩聲,瞪向邢夫人,“你們倆這是當着我的面,就在說要如何炮制我啊!”
邢夫人立刻叫屈,“老太太真真是冤枉我了!我這不是眼饞你閨女送的好東西!若是弟妹真偷到了師,我這個出主意的去問她,她總不至于藏私吧?”
她露出一個得意的笑,“我那邊可也有一個閨女呢!養得好了,這享福的日子可不就也有我的一份了!”
“以往竟沒發現,你的腦子轉得這麼快!”賈母勾了勾唇,淡淡地道。
“這不是要多虧了我們老爺?”邢夫人笑嘻嘻地看了看賈赦,“以往我們院子裡,莺莺燕燕一大堆,便是一盒胭脂一根頭繩,說不得都要鬧一場,我的腦子早被這些東西塞滿了,哪裡還能動得了?”
賈赦黑着臉瞪她,賈母卻看得笑開了花。
邢夫人更是來了勁,繼續道,“如今哪,我們院子清淨了,每日裡我隻用看顧着迎姐兒和琮哥兒,空閑的辰光多了,可就不隻能用來胡思亂想了?”
“俗話說,養兒防老,養兒防老,琮哥兒太小了,一時間指望不了,我的腦筋自然就動到迎姐兒身上了。再有今兒姑太太這麼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我的心頭再動幾分也是理所應當的嘛!”
“大嫂想得也太美了些!”王夫人伴着臉道,“姑太太生來高貴,又請了宮中的嬷嬷教導,便是身邊伺候的下人也是大大的不同,每日裡一腳出八腳邁,這般嬌養出來的姑娘,一般人哪裡比得上?”
“姑太太果真不凡!咱們迎姐兒和她流着一樣的血,定也差不到哪裡去!”邢夫人隻當沒聽懂,臉上全是自信。
她看向賈赦,雙眼放光,“老爺,咱們迎姐兒也要宮中的嬷嬷,也要各有所長的丫鬟!”
賈赦毫不猶豫地點頭,“行!我回頭便去尋摸宮中放出來的好嬷嬷!再親自到人市裡去買好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