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斯和停住,像心被狠狠揪了一下,受了震撼,擡頭看着眼前的女生。
“你說看不到以後,可現在不就是以後嗎?你親眼所見,”程洛帆指着外面的天空,“如果不存在以後,那麼我,這間屋子,包括這座城市,都不會存在。”
城市會被掠奪,百姓流離失所,可這一切都沒有發生,證明就算不是自己,也總會有人出現。
“不隻是你自己的力量。”程洛帆說。
是全部的、無數個為此熱血拼搏的每一個人,共同鑄就的力量。
如果一切都沒發生。如果南城毀滅,城市永陷黑暗。
那麼多年之後,也就不會存在這樣一個未來的人,救下過去某一天的自己。
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多存在了很久。
時空循環,兜兜轉轉,串聯成因果關系的線。
秦斯和輕笑,眼睛漸漸恢複神韻:“好。”
他期盼着,天光大亮那天。
他也已經知道了。
失落的青年終于恢複往時鎮定,程洛帆如釋重負,也跟着笑了笑:“這樣就對了嗎,哦,我朋友把照片傳過來了,你看一下。”
秦斯和“嗯”了聲,看屏幕上按下鼠标重新亮起的另一界面。
是完全不同于報紙一角的黑白照片,縱是方尊盞的大緻基調均為青銅的青灰色,也能顯示出層層遞進的顔色變幻,精細到每一個紋理。
“是這個嗎?”程洛帆問,卻見人遲遲沒有反應,“怎麼了?不對嗎?”
“是這個,”秦斯和啞言,“不過,出現了一個新的問題。”
程洛帆:“?!”
不是吧!又來?!剛才那一通心理疏導治标不治本是吧?!
“是什麼?”不過程洛帆大發善心,決定拯救到底,先問清原因再對症下藥。
于是,她看盯着屏幕上一比一複原高清圖片的秦斯和,在灼灼目光中蹙了蹙眉:“我、沒帶筆和紙。”
“……啊?”程洛帆都愣了。
就、這?這有什麼好糾結的!
“沒事,我這有,”程洛帆順手翻開櫃子,她以前的畫本到處都是,不愁缺,“你可以随便拿——”
“拿”這個需要接觸的名詞成了問題存在的突破口。
程洛帆想了起來,秦斯和懂她想到,默默點了點頭。
他現在可是個透明人。能坐到地上沒直接穿進地殼已經謝天謝地,哪兒還有現場畫圖的可能,筆都握不住。
“忘了忘了,”程洛帆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不過不能全怪我記性差,你發現沒有,你的身體……好像比之前清楚了很多。”
現在基本上,已經快要達到和正常人相同的狀态了。
可程洛帆拿出手機拍攝,照片裡依舊什麼也沒有。
“好像是。”秦斯和認同,不知怎麼,有種鬼迷心竅的迷惑,他說着,試探的動作伸出手臂,輕輕靠近女生停住的手指。
毫無疑問穿過。
但當一實一虛的指尖幾近貼近,似乎又能體會到,獨屬于觸碰的頻率。
像觸了電。
程洛帆抽回手,摩挲着指尖部位,把屏幕朝秦斯和推近,轉移話題:“你要紙跟筆……是要畫下它嗎?”
“……對,”秦斯和伸出的手悄然收回,解釋道,“南城方尊盞的工藝複雜,出土稀少,國内沒有這方面的工藝記載,需要草圖分解,效果才能明顯一點。”
除了這點,他本人來無影去無蹤的,沒個标準,什麼時候走能不能離開,包括能不能記全,都是很大的問題。
秦斯和仔細看起了屏幕上的盞品細節,試着在腦海裡構建架構。奈何工藝實在繁瑣,沒有稿紙寫寫畫畫分析記錄細節,全憑一張實物圖得出平面的工藝草圖并熟記于心,建模大師都不一定應付的來。
秦斯和用手指在空中比比劃劃鞏固,可惜效果,完全比不過直接動手落實,眼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程洛帆急得來回轉圈,不知道自己除了這樣還能做點什麼……
桌上剛拿出來的速寫紙給了她建議。
“秦斯和。”程洛帆喊他的名字,後者正在記憶當中,但還是抽出一秒做了回應:“嗯?”
……雖然隻憋出來一個字吧。
……
“如果有畫出來的工藝原稿。”程洛帆對上秦斯和的目光。
“你會不會記得容易一點?”